第575章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4000字）

  魯縣北部，數百輛兵車輾軋而過，魯字旌旗在飛雪中招展。

  七萬魯國兵馬出動，想要趁著柴榮和趙匡胤死戰時，奪回魯國的土地和人口！

  魯國主將曹劌站在其中一座兵車上，按劍而立。

  曹劌已經是魯國統帥值數一數二的名將，曾經幫助弱小的魯國, 擊敗強盛的齊國。

  魯國三虎將，叔梁紇、狄虒彌、秦堇父，親自駕馭兵車，向魯縣進軍。

  「老師，我們魯國兵力不多，即使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恐怕也難以擊敗強大的夏國。」

  其中一輛馬車，有儒家弟子侍奉於左右, 而位於車內的是儒家的聖人孔子。

  孔子眼神深邃：「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即使魯國衰弱，也要盡力而為。」

  大雪紛飛，七萬魯國將士，冒雪奔襲。

  按照魯國貴族的估計，柴榮與趙匡胤之間的決戰，怎麼還要兩三天時間，才能分出勝負，而且很有可能兩敗俱傷。

  這是魯國唯一的機會。

  「雪越下越大了。」

  魯國主將曹劌望著白茫茫一片的河流山川，原本只是陰霾的蒼穹，下起了大雪，為不安的氛圍，增加了幾分不確定。

  春秋時期, 各國打仗, 還稍微講究規則，但春秋後期, 禮崩樂壞, 武將用兵的風格，講究出奇制勝，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大戰。

  「天色漸暗，又遇到雪天，如果繼續孤軍深入，未免過於危險。不如暫且在這座村莊附近休整。」

  「同意。」

  「同意。」

  魯國勢力最大的三個貴族——慶父、叔牙、季友，隨軍出征，要求曹劌停止行軍。

  曹劌皺眉：「兵貴神速，敵國主力兵馬不在時，應當速取魯縣，不可遲疑，遲疑必敗。」

  「非也。雪天行軍，三軍奪氣，後果不堪設想。」

  三大魯國貴族不同意曹劌激進的做法，執意停止進軍，等待機會。

  這三大貴族是魯莊公的親兄弟，執掌魯國大權，在貴族當道的春秋時期, 擁有巨大的權力, 就連作為主將的曹劌，都不得不聽從他們的命令。

  曹劌火冒三丈，自言自語：「肉食者鄙，不能遠謀！」

  一眾追隨孔聖人出征的儒家弟子，和魯國軍隊一起在這座村子休整。

  「老師，兩國大興兵戈，此時又天降大雪，不知道凶吉如何？」

  孔門七十二賢之首的弟子顏回，與孔子入駐這座無名的村莊，提及兵家大事。

  孔子他爹，是魯國三虎將之一的叔梁紇，所以孔子以將門之後的身份出征。

  孔子和許多後人印象中不同，出身將門的孔子，能文能武，周遊列國……

  孔子看著昏暗的天色，鵝毛大雪落下，搖了搖頭：「我並非兵家，難以預測結果。真正用兵，還是要看曹劌等人。」

  魯國三大貴族，占據了村莊中最好的木屋，驅逐村民，商議大事。

  「當今的世道，已經並非周天子的天下，強者生，弱者死，我們魯國兵馬羸弱，恐怕不能持久啊。」

  「或許，我們三人該考慮後路了。」

  讓外面的魯國武將們沒想到的是，三大貴族之中的慶父、叔牙，對魯國的前途感到悲觀。

  他們得知戰國時代，魯國最終被楚國輕鬆滅掉之後，對魯國沒有信心。

  這個世界，比魯國、楚國強大的諸侯國，還有很多。

  梁國被滅，魯國兔死狐悲。

  他們因為是魯莊公的兄弟，所以才是貴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要是魯國滅亡，那麼魯國三大貴族，可能會淪落為平民，甚至有可能被誅滅三族。

  慶父、叔牙二人，已經在考慮更加長遠的事情。

  魯國三貴族之一的季友，聽到兩個兄弟擔心個人的前程，勃然大怒：「勝負未分，怎麼說這些喪氣的話語！何況，我們為國君效力，當戰死沙場，豈能因為擔心個人的榮華富貴而畏手畏腳！」

  慶父、叔牙被兄弟呵斥，臉色蒼白，同時有一絲不悅。

  魯國三大貴族，其中季友較為正直，而慶父、叔牙相互勾結，排斥季友。

  此時二人被季友教訓，自然不爽。

  三人不歡而散，最終季友離開。

  「哼，將來若是有機會，必定要殺了他。」

  慶父、叔牙甚至起了殺心。

  魯國七萬甲士，在村子附近紮營，曹劌安排斥候巡邏。

  一夜無事。

  「是我多慮了嗎？」

  曹劌在雞鳴之前，已經起身，難以入眠，生怕在途中出事。

  七萬魯國將士的性命，可全部掌握在曹劌手中。

  要是出現什麼情況，七萬魯國將士全軍覆沒，曹劌難逃其咎。

  「搭灶生火，在用過早膳之後，即刻行軍。」

  曹劌急於收復魯縣，對現在的進展已經很不滿意了，催促魯國將士儘快行軍。

  曹劌是魯國難得精通兵法的名將，推崇兵貴神速，魯國三貴族一再拖延行軍進展的做法，讓曹劌很不滿意。

  天降大雪，魯國將士被喚醒，得知曹劌命令他們儘快用飯，然後冒雪行軍，不由哀聲怨道。

  「依我來看，天降大雪，這是上蒼給我們的提示，讓我們在此地休整，養精蓄銳。敵軍此時還在交戰，又面臨寒風暴雪，必然損兵折將、士氣低迷。等到風雪結束，我們再出兵攻打魯縣，可一戰定勝負。」

  「不錯，以逸待勞，這是兵法的最高境界。」

  魯國三貴族見天降大雪，道路險阻，不願動身，於是執意令魯國七萬大軍繼續休整，提出以逸待勞的兵家戰術。

  曹劌臉色陰沉。

  在他看來，魯國三貴族簡直就是胡鬧。

  「我們魯國處於劣勢，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取勝。在此地停滯不前，一旦對方重整旗鼓，我軍必敗！」

  曹劌惱火，這是魯國三貴族，第二次阻止他行軍。

  「這是我們三人共同的決定，以逸待勞，十有八九可以取勝，無須懷疑。如果你有異議，叔梁紇、狄虒彌、秦堇父三人，可取代你為主將。」

  魯國三貴族不容置疑。

  曹劌想要發作，但又隱忍了下來。

  他的權力，不足以影響魯國三貴族。

  魯國三貴族聯手，就連魯莊公都無法節制，更別說曹劌這個將軍了。

  冰封千里，魯國三貴族都認為不適合繼續行軍，否則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而且，他們認為自己的「以逸待勞」兵法，更加適合此時的局勢。

  「你們隨意決定吧。」

  曹劌也懶得理會魯國三貴族了。

  曹劌只能設法保住七萬魯國青壯的性命。

  魯國七萬兵馬，在此地停駐不前，等待風雪過去，再以逸待勞，一鼓作氣擊敗敵軍，收復魯國的領地。

  「奇怪，魯軍怎麼不繼續進軍了？難道他們有什麼陰謀？」

  錦衣衛指揮使朱驥帶著一小隊錦衣衛，一直在暗中觀察魯國兵馬的進展。

  結果七萬魯國兵馬，因為被風雪所阻，在這裡停留許久。

  朱驥知道後世發生的事情，其中李愬雪夜入蔡州，還有鄧艾偷渡陰平、直取蜀漢，無不講究出奇制勝，對於名將而言，無論雪天、山地，都能設法克服困難。

  然而擁有名將曹劌的七萬魯軍，就這麼在這裡滯留了兩天。

  這讓朱驥不得不懷疑魯國武將有應付的手段，否則進展不會如此緩慢。

  對方可是擅長以弱勝強的名將曹劌啊。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曹劌在長勺之戰，贏的乾脆利落。

  「曹劌不至於不明白兵貴神速這個道理吧……」

  朱驥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繼續與空氣鬥智鬥勇，猜測曹劌的真實用意……

  第三天，風雪停止，七萬魯軍終於開始拔營，向魯縣進發。

  魯國沉重的兵車在積雪中緩緩移動，因為連續兩日大雪，積雪阻擋，魯軍的行進速度緩慢。

  自從出征以來，曹劌的臉色一直鐵青。

  原本的奇襲變成了正面強攻，而且這樣的進展，極其緩慢，在曹劌看來，已經不具備奇襲的條件。

  戰場之上，時機稍縱即逝。

  曹劌甚至打了退兵的念頭，但魯國三貴族又向曹劌施壓——七萬魯軍離開機關城，國君正在等待前方將士取勝的消息，這個時候怎麼能後退呢？

  七萬魯軍勉強向前推進了二十里地，又下起了小雪，這下七萬魯軍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前進。

  雪花落在最前方的魯國哨騎的盔甲上，魯國哨騎腰掛佩劍，極目向四周的荒野望去。

  七萬魯軍已經進入泗水北岸的平地。

  大地被一層積雪覆蓋，七萬魯軍以一字長蛇陣行軍，隊伍從平地一支延綿至丘陵之中。

  突然，在前方的地平線上，黑壓壓的騎兵出現，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快速接近魯軍！

  「不好，敵騎來襲！」

  「趕快回去通知各位大人！」

  「駕！」

  魯軍哨騎趕緊向後方疾馳，以儘快提醒曹劌和魯國的三大貴族，否則擺成一字長蛇陣的行軍隊形，會被對方的騎兵摧毀！

  魯國雖然是春秋時期的君臣建立的諸侯國，但他們在與梁國、楚國時，知道了大規模騎兵的威力。

  「敵方的騎兵在快速接近此地！」

  「快，擺開隊形！」

  曹劌從前方哨騎獲悉一支規模龐大的騎兵在向七萬行進中的魯軍接近，立即歇斯底里地大吼，傳令三軍！

  七萬魯軍驚慌失措，在各個武將的帶領下，匆忙列陣。

  七萬魯軍組成了長達十幾里的隊形，從平地延綿至丘陵，還有不少魯軍還在山道之中沒有出來。

  再加上連續兩日大雪，魯國的兵車行動遲緩，卡住了山道，更加混亂。

  進入平地的魯軍被迫擠成一團，率先列陣，而還在山道的魯軍，驚慌不已，不知道是該繼續前進，還是向後敗退。

  「這下，完了！」

  曹劌發現七萬魯軍已經不經意間陷入了對方的陷阱。

  夏軍騎兵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發起突襲，等的就是半渡而擊的契機！

  七萬魯軍從山道出來，那麼必然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魯軍已經出了山道，隊形散開，而還在丘陵地形行軍的魯軍，短時間內無法出來。

  「可惡，如果不是這群傢伙……」

  曹劌痛恨魯國三貴族，非但沒有任何幫助，而且拖延了七萬魯軍的行軍速度，讓南下與趙匡胤決戰的柴榮的主力兵馬，有充足的時間回師，並且選擇阻擊魯軍的地點。

  否則按照曹劌的計劃，七萬魯軍冒雪突襲，此時已經攻克魯縣，柴榮未必有充足的時間迎戰魯軍！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

  曹劌作為兵家，最痛恨這些不懂兵事，卻硬要指揮的監軍。

  而且魯莊公的兄弟還是三個人，相當於三個監軍在給曹劌施壓。

  「老師，這下不妙了。」

  一群儒家弟子擁簇在孔子的馬車周圍，惶恐不安。

  「不必擔心，為師儘量庇護你們的安全。」

  孔子面露憂色，他本來不希望這群弟子出戰，但這些弟子硬是要跟著過來。

  要知道，這些弟子的武力……未必比得上他。

  魯國三貴族慶父、叔牙、季友，臉色慘白，手足無措，但他們還意識不到，正是因為他們的以逸待勞之計，讓柴榮及時在半途截擊魯軍。

  「曹劌，你設法擊退他們！」

  魯國三貴族這個時候只能依賴曹劌。

  「……」

  曹劌想要拔劍砍了這三人。

  然而，曹劌臨危受命，只能被迫迎戰來襲的夏軍！

  魯國三虎將，叔梁紇、狄虒彌、秦堇父，全部身披重甲，氣勢洶洶，憑藉百餘輛魯國兵車，想要擋住突進的夏軍騎兵！

  一隊隊魯國步卒，躲在兵車後面，手握長戈。

  步車結合，這是春秋戰國常用的戰術。

  曹劌也開始學著使用數以千計的騎兵，將騎兵分在兩側，掩護魯軍的側翼。

  七萬魯軍，只有不到三萬人離開了山道，被迫迎戰敵軍，至於後方的魯軍，曹劌一時間也無法指揮了！

  「哈哈哈，雖然不知為何魯軍的進展如此緩慢，但此戰，我韓擒虎拿下了！」

  韓擒虎一騎絕塵，縱馬疾馳，率領上萬騎兵，向魯軍發起突襲！

  「休想！」

  賀若弼率領騎兵，從左側進攻魯軍！

  「我未必會差你們多少！」

  後周禁軍大將張永德，擁有85的統帥、89的武力，作為當時後周的風雲人物，也不比韓擒虎、賀若弼差多少，率領騎兵，從右側進攻魯軍！

  漫山遍野的騎兵三面夾擊，風雪中，無數箭雨灑落，一個個魯軍甲士中箭身亡，還有兵車上披堅持銳的甲士中箭，從兵車上滾落！

  張永德的軍團天賦是「騎射強化」，在張永德的率領下，他麾下的騎兵騎射技巧得到強化，射程、命中大幅度提升，與魯國弩兵站擼！

  一批接著一批騎兵輪流騎射，可怕的箭雨瘋狂收割魯軍！

  柴榮在擊敗趙匡胤之後，用上了俘虜的北宋禁軍四上軍——捧日、天武、龍衛、神衛，以及後周殿前諸班的鐵騎馬軍、控鶴步兵、龍捷馬軍、虎捷步兵，全力猛攻魯軍！

  「趙匡胤，還有高懷德、石守信，你們可想在見到主公之前，戴罪立功？」

  柴榮給了趙匡胤、高懷德等俘虜破敵立功的機會。

  當然，柴榮沒有放走趙光義，否則趙光義可能會趁機逃走。

  「……」

  趙匡胤、高懷德、石守信等武將面面相覷，他們兵敗，家眷都被柴榮俘虜，即使柴榮讓他們上陣贖罪，他們也不見得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