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7章 金融魔法

  「維達博士，您想想看，要是約瑟芬跟她的新男友掰了，忽然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在等她回來，她會不會被我感動，重新接受我的一片深情？」

  大衛·考夫曼想入非非，儼然被自己的痴情感動了。

  「考夫曼先生，你好煩啊……」

  喬安實在忍無可忍，氣得懶得理他，同時也禁不住暗自擔心，大陸會議派這麼個為情所困的「怨夫」來遠東負責至關重要的發債工作，真的合適嗎？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純屬多餘。

  玩歸玩，鬧歸鬧，可別拿大衛·考夫曼先生的看家本領開玩笑！

  三天後，喬安再次收到請柬，這回出席的宴會，排場可就大了！

  皇帝陛下親自蒞臨，遠東中央銀行行長卡佳女士和副行長安特隆悉數到場，給足了考夫曼和富蘭克林面子。

  當然，寇拉斯堡的輿論界普遍認為陛下和央行高層主要是看在維達博士的面子上，才對大衛·考夫曼另眼相待。

  「考夫曼先生，今天的晚宴上，你可千萬不要再提那段失戀的陳年往事啦！」

  宴會開始前，喬安特地提醒這位肩負重任的老鄉，說話注意場合和氣氛。

  「哈哈！維達博士您放心，我可不是不識輕重的人，哪能放著正事不談，光說些丟人現眼的私生活呢！」

  「您知道就好。」

  晚宴開始後，喬安還有點忐忑，好在考夫曼先生沒有讓他失望，與皇帝陛下和行長女士談笑風生，表現得很有風度。

  這次會面，談話主題是發行債券。

  現如今，大陸會議和大陸軍都窮的叮噹響，急於籌集軍費，國外的援助遲遲不至，發行戰爭債券就成了唯一能夠解決燃眉之急的手段。

  大衛·考夫曼提前準備好了債券募集說明書，就在餐桌上呈交羅蘭陛下和卡佳女士過目。

  喬安提前看過這份債券募集說明書，還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獨立戰爭已經打了一整年，大陸軍雖然敗多勝少，表現不盡如人意，起碼還有一場「巴登大捷」撐場面。

  大陸會議作為革命者的臨時政府，表現之拉胯遠甚於大陸軍，正事沒幹成幾樣，逃跑倒是挺積極，先從米德加德城撤到自由港，後來又跑到了更南邊的王子港。

  就這轉進如風的表現，無論在國內輿論界還是在國際社會上都飽受批評，以至於被譏笑為「廢物議會」，「逃跑政府」。

  喬安本以為，經受了連番挫折，大陸會議的代表們難免對獨立戰爭的未來感到悲觀，士氣消沉，直到看過考夫曼先生本人起草、大陸會議全體代表一致通過的戰爭債券募集說明書，他才發現自己低估了大陸會議代表們積極樂觀的心態，以及……睜眼說瞎話的厚臉皮。

  在這份說明書里，考夫曼先生暢談新大陸殖民地物產豐饒，北方的礦場和南方的種植園都富得流油，能夠為大陸會議所代表的新政權提供豐厚的財政稅收。

  基於這一前提，大陸會議以未來若干年的稅收作為抵押，計劃發行票面總價值1億金塔勒、為期5年、年息6%的戰爭債券，還慷慨的承諾付給以遠東中央銀行為首的債券承銷商高達4%的抽傭！

  是的，考夫曼先生竟然假裝不知道約頓海姆和米德加德兩塊殖民地的實際控制權已經落入斐真人手中，甚至還假裝大陸會議能從自古以來就以抗稅為榮、「一毛不拔的南方佬」手裡收到稅，這可真讓喬安嘆為觀止！

  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不光羅蘭陛下，還有那位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清秀白淨的瓜子臉上寫滿了精明的卡佳女士，明明已經看出這份債券募集說明書純粹是在編故事，卻假裝信以為真，跟考夫曼先生討論的熱火朝天。

  喬安旁聽這三位的談話，刨除一些不甚明了的金融術語，隱約有種親臨大型詐騙現場的既視感，尷尬地恨不得用腳趾摳出一座地下城。

  然而聽著聽著，他的心態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由最初的「就這？求求你們別再騙自己了行不行？」，逐漸轉變成「我擦！不是真的吧？這樣也行？！」……

  皇帝陛下和行長女士不是不懂，恰恰是因為他們太懂了，所以才特別賞識炮製出這樣一份經不起推敲、但是看起來前景很美好的債券募集說明書的考夫曼先生，從一堆泡沫里發現了黃金的光彩。

  編個故事就能包裝成金融產品拿出來賣，還真有人拿出數以億計的真金白銀買單，這可比什麼魔法都更魔幻！

  對這種「點石成金」的金融魔法，即便是被世人公認為天才法師的維達博士，也只有自嘆弗如的份兒。

  這場晚宴賓主盡歡，觥籌交錯間，敲定了遠東央行代理發行新大陸戰爭債券的基本框架。

  妙語如珠的羅蘭陛下，還為這筆債券取了一個彰顯革命精神的代號，就叫做「獨立債券」。

  如果大陸會議自己的機構發行債券，說難聽點就是一堆廢紙，連垃圾債都算不上，打骨折也賣不出去，然而同樣的債券，由寇拉斯帝國中央銀行下屬的機構負責承銷，「含金量」可就大不一樣了。

  經過一個星期的討價還價，大衛·考夫曼代表大陸會議與遠東央行行長卡佳女士達成協議：

  由寇拉斯堡央行下屬的證券公司牽頭，包括寇拉斯帝國主權基金與皇室家族基金，遠東燈塔奧法銀行、揚波商行、帕爾尼亞主權基金、迦南王室主權基金，神聖亞珊帝國教廷下屬的培羅基金會，還有福格爾家族銀行等國際知名的大牌投資機構，聯合起來組成銀團，共同承銷票面總價值一億金塔勒的獨立債券，為其信用背書。

  瓦雷斯世界信用評級行業的領頭羊安東尼·福格爾事務所，也為獨立債券打出了AA級的高分，建議投資者購入。

  1627年2月4日，「獨立債券」在寇拉斯堡證券交易所——也包括交易所在「雲網」上開設的虛擬營業廳——正式發售。

  ……

  ·史料：交戰一方在第三國發行戰爭債券

  1894年，中日爆發甲午海戰。雖然日本大獲全勝，但當時日本的國民經濟已經瀕臨崩潰。

  為了打敗清政府，日本自1886 年起不斷擴軍，年度軍費開支占比均超過財政預算的30%。戰爭爆發後，日本財政壓力進一步增大。

  1895年初，日本通過倫敦發行1億日元戰爭債券，英國認購超過7000 萬，使日本順利渡過難關，最終獲得甲午戰爭的勝利。

  1896年，日本進行第二輪軍事擴張，年度軍費支出超過40%。

  本輪擴張，旨在落實海軍艦隊擴軍計劃，以及重工業產品國造計劃。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日本央行總裁高橋是清再次前往倫敦發行戰爭債券，英國仍然是認購量最多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