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6章 烏狄諾斯的瘋女王

  兩塊「鋼立方」撞擊地面發出的轟鳴，在烏狄諾斯上空久久迴蕩，廣場上的敵我雙方都被嚇得倉皇失措，暫停搏鬥，不約而同扭頭望向轟鳴傳來之處。

  廣場中央呈現出兩個隕石坑，深深嵌入隕石坑中央的巨大的方形鋼錠下面，至少壓著四具觸手眼魔的殘骸，不斷有污穢的血漿滲透出來。

  雖說是要「加把勁」，可是……喬安揚起眼梗撓了撓頭，擔心自己剛才這把勁，會不會加的過了頭啊？

  ……

  與發生混戰的廣場相隔一條走廊，就是烏狄諾斯的最高行政機關「評議會辦公大廳」。

  此時在大廳中央那張由一整塊魔晶原石雕琢而成的龐大圓桌上，端端正正擺放著配有黃金基座的水晶球，在魔法加持下，映射出屋外的混戰場面。

  環繞圓桌，總共擺放著八張座椅，其中正對大門的席位是一張純金鑄造的王座，左手邊的座椅由白銀鑄造，其餘六張座椅則由青銅鑄造。

  這八張座椅，分別屬於烏狄諾斯的八位權貴：「至尊」伊什塔爾、「首相」西爾莎以及六位「督軍」。

  對於天生具有懸浮能力的眼魔貴族而言，「座椅」這種家具並沒有什麼實用價值，擺在議事廳里，只是拿來彰顯高貴地位的裝飾品。

  此刻懸浮在金色王座上的那隻眼魔，體型比起其他巨眼暴君更為龐大，球狀軀幹直徑足有12尺寬，周身覆蓋著金燦燦的角質骨板，凸起不規則的鋒利骨刺，仿佛一個巨大的金色刺球。

  這位令人望而生畏的「巢母之眼」，就是烏狄諾斯的當代統治者，被全體眼魔貴族奉為「至尊」的伊什塔爾。

  「魔眼巢城」的女王陛下緊閉主眼，十條佩戴各色魔導透鏡的眼梗慵懶的舒展開，像水草似的漂浮在空中，其中一顆梗眼盯著桌上的水晶球，其餘的梗眼要麼似睡非睡的眯縫著，要麼呆呆望向空無一物的牆壁，視線仿佛穿透牆壁阻隔，投向另一個維度更高的世界。

  緊挨著至尊王座的那張銀色座椅，是「長老之眼」西爾莎的專用席位。

  烏狄諾斯城裡地位僅次於至尊的首相閣下體型與普通眼魔相仿，通體晶瑩雪白宛如美玉雕琢而成，體表幾乎看不出骨板和鱗片拼嵌的縫隙。

  首相閣下十條潔白修長而柔軟的眼梗，仿佛貴婦人精心保養的纖纖柔荑，其中七條眼梗佩戴魔導透鏡，除了緊閉的主眼，十顆水汪汪的梗眼都在一瞬不眨的注視著桌上的水晶球。

  「所有貴族當中，要數蜜特拉的表現最突出。」西爾莎若有所思地說，「特別是她剛才投進反魔場的那兩顆巨大的鐵塊，展現出令人驚嘆的奇思妙想。」

  稍作沉吟，西爾莎接著說：「如果我事先不知道蜜特拉有這一招，而她冷不防使出來對付我，我也未必躲得過，至尊陛下，您怎麼看？」

  伊什塔爾默不作聲，一顆眼眸隔著水晶球緊盯懸浮在廣場上空的蜜特拉，眼中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詭異神色。

  「你們怎麼看？」伊什塔爾突然揚起一條眼梗，直勾勾盯著頭頂的天花板，「你們這些牆外人，應該比我知道的更多吧？」

  「難道你們不覺得蜜特拉那傢伙有點兒怪怪的嗎？」

  「可憐的蜜特拉，會不會是被惡魔附了身？」

  「既然厄底斯的雜種們能把惡魔從無底深淵弄到烏狄諾斯來，操控惡魔附體奪舍某位眼魔貴族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吧？」

  聽到伊什塔爾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西爾莎眼中浮現一抹無奈，伸出眼梗愛撫她的君主，柔糯的嗓音像在嬌嗔。

  「陛下，瞧您又來了！」

  「我沒犯病，親愛的西爾莎，我很清醒，比以往更清醒。」

  伊什塔爾一臉鄭重，喃喃自語。

  「你們什麼都不懂，只是一群被囚禁在盒子裡的可憐蟲！」

  「整個烏狄諾斯，整個瓦雷斯世界，整個多元宇宙，沒有誰比我更清醒，沒有任何生靈乃至神明比我更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存在只不過是一場虛構的夢境，如同構建在紙上的蜃氣樓。」

  「我們只不過是牆外的你們打發時間的消遣，當你們打個哈欠，揉一揉眼睛，合上面前的那本書，我和我所棲身的這個世界，也將隨之陷入靜滯。」

  西爾莎耐心傾聽伊什塔爾胡言亂語，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烏狄諾斯城裡人人都是瘋子，但是沒有誰比她們的女王陛下瘋得更離譜。

  從很多年前開始，伊什塔爾的精神世界就無可挽回地分裂成「現實」與「狂想」兩部分。

  當她精神正常的時候，仍然是頭腦清醒、沉穩理智的女王陛下，而當她的瘋病開始發作，就會變得分不清何為現實，何為幻想，甚至會把兩者混淆在一起，說些毫無邏輯、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瘋話。

  西爾莎一直在嘗試幫她的女王治病，可惜沒用。

  伊什塔爾自己就是傳奇牧師，「大主母」的選民，連她都治不好自己的瘋病，甚至把精神錯亂當成「眾人皆醉我獨醒」來炫耀，時常為自己能夠看到或者夢見那些生活在更高維度的宇宙中的所謂的「牆外人」而沾沾自喜，自言自語的胡說八道，這病怎麼治得好？

  西爾莎嘆了口氣，只能耐心等待伊什塔爾結束這段發病周期，恢復神智，除此之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仔細傾聽並且記下伊什塔爾的瘋言瘋語，否則等伊什塔爾清醒過來，倘若發現她走了神，必定會大發雷霆。

  扮演傾聽者的角色，對西爾莎來說最大的困難在於理順伊什塔爾那些瘋話中的邏輯關係。

  比如她在同一段話中多次提到「你們」這個詞時，含義並不總是相同的。

  最初，當她的精神還相對穩定時，「你們」通常是指西爾莎和城裡的其他眼魔貴族，而當她的精神錯亂症狀加劇之時，後續提到的「你們」，很可能是指她臆想中根本不存在的高維生物，是在對著「牆外的你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