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5章 託夢

  亞斯塔祿連忙追了上來，緊跟在喬安身後。

  循著當初進來時的道路，喬安回到曾經被「氣孢之眼」阻塞的洞口，懸在半空中，扭動眼梗，觀察四周的動靜。

  空曠的穹洞寂靜無聲，喬安身後的兩條岔路口，分別通往喪鐘甲蟲和亞斯塔祿的巢穴，稍遠處的陰暗角落，生長著一叢稀疏的「氣孢之眼」，被喬安飛行時體表細孔噴出的氣流吹拂，球狀子實體輕微搖晃，幸而這種程度的氣流還不足以促使它們自爆。

  收回視線，喬安以一條靈活的眼梗打開施法素材包，抽出一支鵝毛筆，開始施展5環「託夢術。

  一分鐘的施法儀式順利完成，喬安手中的鵝毛筆自行分解，變成許多微微發光的細小絨毛在空中緩慢盤旋。

  亞斯塔祿躲在洞口，探頭出來窺視喬安的舉動，目光觸及空中那團發光鵝毛，不由打了個哈欠，興起睡意。

  猛然意識到現在可不是打盹的時候，她連忙打起精神，探頭問喬安：

  「法、法師大人，您在做什麼？」

  「等待。」

  「呃，等什麼？」

  「等蜜特拉入睡。」喬安輕聲回答。

  「託夢術」，顧名思義只對睡著的生物有效。

  喬安已經完成施法儀式，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蜜特拉入睡。

  時間緩緩流逝，喬安化身的眼魔懸空飄浮，十條眼梗緊盯空中那團用於託夢的發光鵝毛，維持高度專注，仿佛直到世界末日也不會有一秒的鬆懈。

  亞斯塔祿可沒有像他那麼好的耐心，等了不到一個鐘頭就心焦不耐煩，百無聊賴地四處打轉兒，沒等蜜特拉入睡，她自己先忍不住哈欠連天，猶豫要不要溜回井裡打個盹兒。

  又等了不知多久，喬安突然揚起一條眼梗，沖亞斯塔祿揮了揮。

  亞斯塔祿愣了一下，一時間弄不明白他打出的手勢是什麼用意，正要開口打聽，腦海中突然響起喬安發來的精神感應。

  「她睡了，你躲遠點兒，不要出現在畫面中，引她生疑。」

  「早知道我就不跟來了！」

  亞斯塔祿腹誹著縮回洞口，找到就近一座豎井鑽了進去，躲藏起來。

  喬安咧開眼魔標誌性的血盆大口，衝著空中那團發光羽毛呲牙獰笑，而後一口氣將羽毛吹散，轉身飄回洞窟。

  亞斯塔祿聽見風聲，就從井口探頭出來張望，遠遠看見喬安化身的眼魔飄過來，壓低嗓音向他打聽：「法師大人，進展順利嗎？」

  喬安點了下頭，不動聲色地說：「我已經把自己的形象投射到蜜特拉的夢境當中，背景就是外面的穹洞和岔路口，附近還有一叢新長出來的『氣孢之眼』，蜜特拉身為高階魔眼奧術師，應該會用探知類魔法，不難根據夢中的線索，施法找到現實中對應的地點。」

  「她什麼時候會來？」亞斯塔祿患得患失地問。

  「這要看她什麼時候睡醒，會不會遠程傳送法術，以及能否下定決心離開巢穴，追尋夢中的幻影。」

  喬安扭動眼梗，朝洞外望了一眼，接著對亞斯塔祿說：

  「我在穹洞中設置了『魔法警報』和『鷹眼術』，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守在附近，負責監視路口的動靜，如果發現可疑跡象，記得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法師大人儘管放心，哪怕一隻小小的蛀鼠溜進來，也逃不過我的眼睛！」亞斯塔祿滿口打包票。

  藉助「神話警戒」，喬安當然看得出這傢伙的心思不單純，嘴上說得漂亮，其實未必靠得住，卻也懶得跟她計較，徑直飛回自己的臥室，保持眼魔形態進入冥想，為應對隨時有可能到來的強敵養精蓄銳。

  ……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一絲突如其來的心悸將喬安從冥想中喚醒。

  他伸出一條眼梗，探到書桌上方，看了一眼發出輕微滴答聲響的懷表，現在是地表時間6月7日深夜10點，從託夢給蜜特拉那一刻算起，已經過去快三天了。

  等了這麼久，終於到了攤牌的關頭，喬安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混雜緊張與興奮的情緒，嘗試將視角切換到預先設置在路口的「鷹眼觀測點」上。

  視角剛切換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便被一片黑暗籠罩，緊接著，喬安覺察到之前傳來警示的「魔法警報」也被解除了。

  「『高等驅散術』嗎？」喬安喃喃自語。

  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找到所有設置在隱蔽地帶的監控和報警裝置，並且乾淨利落的施法解除，可見蜜特拉是有備而來。

  敵人已經到了大門外，亞斯塔祿卻似渾然不知，至今未曾發出警報，喬安對此頗感遺憾。

  他從一開始就不信任亞斯塔祿，不過考慮到她多少有點用處，還是給了她一次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可惜亞斯塔祿自作聰明，錯過了這一決定自身命運走向的寶貴機會。

  預設的監控裝置已經被破壞，負責看門的「死吻之眼」關鍵時刻掉鏈子，幸而「神話警戒」足夠給力，使喬安及時發覺眾多充滿敵意的生物正在迫近。

  亞斯塔祿及其黨羽，還不知道敵人的真實身份。「魔眼奧術師」對自己夢中窺見的那隻眼魔又恨又怕，並且一路上沒少用污言穢語咒罵夢中的宿敵。

  那隻眼魔，就是喬安的化身。

  當蜜特拉怒不可遏的用「婊子」、「醜八怪」、「下賤胚子」之類代稱咒罵那個不知名的宿敵之時，就等於辱罵喬安。

  在瓦雷斯世界，「語言」本身就是一種魔法。

  所謂的「魔法咒文」，其實就是按照特定規則排序的詞句。

  任何話語都會擾動「魔網」，只不過日常話語無法按照固定的構型引導魔力，不足以造成可觀測的魔法效果，但是與魔法咒語並不存在本質區別。

  當喬安開啟「神話警戒」，分布在空間任意角落的無形魔網就成了與他緊密相連的警戒網絡，他本人就好比趴在網上的一隻蜘蛛，只要有人說出他的名字或者代稱，語音就會擾動魔網，產生輕微的震顫，進而觸發「神話警戒」，使他立刻有所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