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8章 裂痕（Ⅱ）

  「導師，我很抱歉，直到今天才向您坦白這件事……」

  接下來，喬安就把自己的身世和異怪血統的來歷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

  「十八年前，我外公和父母因調查『聖母兄弟會』的內幕而遭遇報復，我父親遇害身亡，外公失去了一條腿，母親也在產下我不久就病逝了，而我則帶著詛咒降生到這個世界上，體內流淌著可憎而又邪惡的異怪之血。」

  「我曾在外公臨終前向他老人家發誓，絕不屈從於自己體內的異怪血脈，絕不放縱邪惡的本能，以至於變成一個喪失人性的怪物，我要作為人類堂堂正正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些年來，我從未違背過誓言，來到米德加德殖民地，我先後結識了貝蒂女士和卡斯蒂斯爵士，我在貝蒂女士身上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同時從她身上也看到了選擇墮落之路的倒影。」

  「而在卡斯蒂斯爵士身上，在那個飽受詛咒折磨，以脆弱的肉身封印『怪物之母』邪惡神力的病弱老人身上，我看到了堅強的意志和不屈的信念！」

  「人類的讚歌是勇氣的讚歌，人類的偉大是勇氣的偉大！卡斯蒂斯爵士的道路，也是我要選擇的道路！」

  「貝蒂女士和她那些崇拜所謂『聖母』的教友，把聖印當做偶像賜予的祝福，然而他們只不過是用來飼育聖獸的宿主，聖印越是發育成熟，宿主就死得越快，導師，難道您能接受這樣的命運？」

  莫里亞蒂教授皺眉思索，過了許久才開口。

  「喬安，其實貝蒂和狄寧早就知道聖印發育成熟會蛻變成聖獸，他們也從未試圖在這個問題上欺騙我，事實上，他們認為用自己的肉身飼育聖獸是無上榮耀，是為信仰殉道的崇高儀式，而且最終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他們的靈魂也將捨棄肉身，與聖獸融合。」

  「從這個角度來講，聖母信徒的最終歸宿，無非捨去人類脆弱的軀殼，轉換成更為強大的聖獸之軀，這不就是全方位的進化嗎？有什麼好排斥的！」莫里亞蒂教授笑了笑，接著說：「就算你更喜歡人類的形態，進化為聖獸以後，還是可以施展法術變成人形，與你現在施法變成怪獸形態沒有區別。」

  「導師，您怎麼還不明白！『魂靈融合聖獸』一說純屬自欺欺人，事實上聖獸的魂靈源自聖母的神性，是聖母意志在人間的投影，至於宿主，在蛻變的同時不光失去肉身，魂靈也將被吞噬，哪還有什麼自由意志！」喬安急切地說。

  「你這種說法，有證據嗎？」莫里亞蒂教授反問。

  喬安頓時語塞。

  他曾目睹弗朗西斯·麥辛格蛻變成聖獸海德拉，過後完全喪失了人性，智力水平也大幅下降，但是，這並不能作為一個過硬的證據。

  麥辛格不是循著正常的流程蛻變成聖獸，而是作為人類被殺死後，體內聖印為求自保提前蛻變出來的半成品，用這個特例作為證據，無法說服莫里亞蒂教授。

  「我沒有過硬的證據，但我相信卡斯蒂斯爵士的判斷。」最終，喬安只能這麼說。

  「哈！我的學生，遇到爭議訴諸於權威，這可不符合你一向嚴謹的治學作風，換做是我，就會設計一組實驗，檢測誰的說法更符合事實。」莫里亞蒂教授笑著端起杯，啜飲一口紅酒。

  喬安鬱悶的發現，自己的警告非但沒能勸阻導師，反而促使他對「聖印」產生了更強烈的興趣，似乎想把這當成一個課題來研究。

  「導師，我必須奉勸您一句，千萬不要玩火自焚！」

  「我又不是什麼年輕氣盛的冒失鬼，做事有分寸。」

  莫里亞蒂教授放下酒杯，笑著拍了拍喬安的肩膀，勸他放寬心。

  「『聖母兄弟會』也不是什麼黑幫團伙，哪怕知道你擁有聖母的血統也不會勉強你入會，更不至於主動找你的茬，當然了，你最好別跟卡斯蒂斯爵士走得太近，否則就很尷尬了。」

  「如果我非要站在爵爺那邊呢？」

  在這個問題上，喬安不能妥協。

  莫里亞蒂教授皺了下眉，撫摸著下巴，很不情願地回答：「如果你非要跟卡斯蒂斯爵士為伍……老實說，你們恐怕遲早要與『聖母兄弟會』發生衝突。」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您選擇幫哪邊？」喬安緊盯導師的眼睛，不容他逃避。

  「這還用問？你是我的學生，不幫誰我也得幫你呀！」莫里亞蒂教授不假思索地回答。

  「哪怕與貝蒂女士為敵？」

  「這個嘛……我會儘量說服她不要捲入這場衝突，如果勸不住，那我也沒辦法……」

  莫里亞蒂教授欲言又止，神色糾結。

  喬安實在不忍心把導師逼進左右為難的境地，嘆了口氣，主動退讓一步。

  「導師，只要您能保持中立，兩不相幫，我就非常感謝了。」

  莫里亞蒂教授遲疑了一下，沒有做聲。

  喬安也知道，哪怕只是讓導師保持中立就已經很難為他了，可自己也沒有繼續退讓的餘地，只希望導師能夠懸崖勒馬，遠離「聖母兄弟會」的誘惑。

  「導師，我還有點事情，先告辭了，另外，關於我擁有『異眼聖印』這件事，請您替我保密。」

  「你放心，我發誓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秘密。」莫里亞蒂教授一臉鄭重。

  喬安很想問他，保密的對象是否也包括貝蒂女士？不過這就太失禮了。

  離開天花研究所，喬安心頭的陰雲有增無減。

  與莫里亞蒂教授的這次談話，他已經儘量做到「開誠布公」，可惜未能取得預想中的成效，反而進一步加深了自己與導師之間的裂痕。

  迎著秋日涼風在牧場中散步，喬安邊走邊想，自己本就不擅長說服別人，更何況是個性強硬的莫里亞蒂教授？

  最後，他決定給約瑟芬夫人發信傾訴心事，請她出面勸阻莫里亞蒂教授加入「聖母兄弟會」。

  可惜，約瑟芬夫人的回信卻令他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