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7章 古德隆恩之歌

  挨了特里斯坦一劍，報喪女妖受傷不輕，眼中燃起蒼白的鬼火，恨恨的瞪視特里斯坦。

  昔日的聖騎士毫不畏懼，昂首怒視空中飄蕩的女妖。

  現在他也是不死生物，古德隆恩的法術與哭嚎都對亡靈無效，單純比拼格鬥技巧，他一隻手能打十隻報喪女妖！

  「拜託你冷靜一下，古德隆恩女士，我和特里斯坦不是為殺你而來——」

  「沒有人能殺得了我！沒有人！」

  報喪女妖打斷喬安的勸說，神態激動，歇斯底里。

  「主人，這瘋婆娘太不懂禮數，要不要讓我再教訓她一下？」特里斯坦望向喬安。

  「算了吧，我是紳士，你是騎士，都是體面人，欺負女鬼，怪丟人的。」

  「那個……主人，您才是體面人，我嘛，最多算個『體面鬼』。」特里斯坦小聲糾正。

  「你們兩個自說自話的惡棍！別當老娘不存在啊！」

  這主僕二人（鬼）擅自闖入塔陵，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報喪女妖簡直快被氣炸了，雙手狂舞，試圖施展8環「凋死術」，殺不死特里斯坦，至少還可以拿他的主人——半個月前曾打死她一次，把她送回棺材的少年法師出氣。

  「都跟你說了，別激動。」

  喬安激發三道「神話之力」，抬手一發「高等神話反制」，直接把「凋死術」折射到特里斯坦身上。

  這種調用負能量的死靈法術，對特里斯坦而言形同醫療法術，順帶驅散疲勞。

  「多謝主人。」特里斯坦感激地向喬安鞠躬，吃了一發「凋死術」，反而顯得更加精神抖擻。

  「可、可惡，你們竟敢……」

  報喪女妖這下真傻眼了，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是好。

  「再說一次，我們不是來找茬的，女士，你能不能安靜下來，心平氣和地跟我們聊一聊？」

  喬安耐著性子安撫報喪女妖。

  「絕不！」報喪女妖激動的渾身發抖，又犯起了歇斯底里的老毛病。

  「唉，女人啊女人……」特里斯坦抬手扶額，發出一聲嘆息，「可以哄，可以騙，甚至可以打罵訓斥，唯獨不可以跟她們講道理，否則只會把事情變得更糟。」

  喬安瞅了他一眼，心想特里斯坦這傢伙，看起來像個鋼鐵直男，感情經歷似乎出人意料的豐富啊……有時間得找他好好八一八。

  拋開腦海中雜念，喬安轉過臉來，繼續問報喪女妖：「真不能好好說話？」

  「不能！！」報喪女妖一甩長發，高昂著頭，擺出寧死不屈的架勢。

  喬安打開儲物袋，取出「縛魂瓶」，沖報喪女妖晃了晃：「這個，認得嗎？」

  報喪女妖仔細端詳少年法師手中那隻黑瑪瑙雕琢而成的容器，忽然面色如土，閉口不言。

  「加上這個，能不能好好說話？」喬安冷冷逼問。

  報喪女妖扭頭避開他的視線，訕訕地回答：「我沒什麼好說的！」

  「那就聽我提問，你如實回答。」

  喬安見她默不作聲，繼續問道：「先說說你的出身來歷，然後告訴我，怎樣才能幫你消除怨念，使你的魂靈得享安眠。」

  「你要幫我消除怨念？」報喪女妖詫異地打量喬安，滿臉不敢置信：「難不成……你竟然是個好人？」

  「放肆！」特里斯坦仗劍怒斥，「女妖，你真是白長了一雙眼睛，現在還看不出我家主人是來拯救你的嗎？快把你的傷心事說出來吧！錯過這次機會，你永遠不會再遇到像我家主人這樣善待你的好心人！」

  報喪女妖目光閃爍，或許是被特里斯坦這番話觸動內心的苦楚，終於開口，以吟遊詩人的方式傾訴自己一生的悲慘經歷。

  ……

  王公貴族們且聽分明：

  我乃吉烏基的女兒古德隆恩，

  正向您講述傷心斷腸的往事。

  我曾經先後婚配過三個丈夫，

  分別在他們的宮殿裡當主婦。

  然而在已嫁過的三個國王中，

  西古爾德才是最傑出的英雄。

  可憐他風華正茂又雄才大略，

  卻遭到我兄長無端暗害殘殺。

  我從未悲傷得如此心碎欲裂，

  巨大的悲哀壓得我痛不欲生。

  可是兩個哥哥偏不肯放過我，

  他們再一次設計將妹妹欺騙。

  背著我將我許給艾特禮為妻，

  這一次把我摧殘得更為厲害，

  我未曾料到他們會出此毒計。

  我把自己生的兩個孽種兒子，

  悄悄叫進房裡來作秘密商議。

  不殺他們無法伸雪我的冤讎，

  我只得忍痛舍子再別無退路。

  那兩個孩子雖然年紀尚幼小，

  卻體恤我的苦衷很深明大義。

  報仇之後我便徑直走向海邊，

  我對命運之神早已義憤填膺，

  務求一死逃脫她們恣意擺布。

  可是哪裡想到波濤激浪滔滔，

  它們非但沒有將我淹死溺斃，

  反而把我高高托起衝上陸地。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國度里，

  我只好應順天意勉強活下去。

  我又當了新娘再次走進洞房，

  那裡是最違我心所願的地方。

  我嫁給了福爾孔家族的國王，

  為尤納克爾生養兒子育後嗣，

  他們是名正言順王位繼承人。

  若說我生養的所有兒女當中，

  沒有誰比斯瓦希爾德最可人，

  斯瓦希爾德把我的廳堂照亮，

  仿佛太陽射出耀眼奪目光芒。

  我的寶貝女兒即將遠嫁異邦，

  我給她披上金線繡的新衣裳，

  不料這次母女離別成了永訣，

  斯瓦希爾德的一頭金色秀髮，

  被駿馬鐵蹄無情地踐踏成泥。

  我的至親家人死得一個不剩，

  宛如松柏折斷了所有的枝杈。

  我被剝奪掉人生的一切歡樂，

  好似溽暑酷夏里的幼嫩樹葉，

  烈日將它們暴曬得發蔫萎落。

  ……

  王公貴族們且聽分明：

  將我的遺骨送回尼福爾海姆，

  在我摯愛的西古爾德墳塋旁，

  用杉樹枝架起一座火葬柴堆，

  讓烈火把我的遺骨燃燒乾淨，

  將我滿腔的悲哀都焚為飛灰，

  將我心中的冤讎都化作烏有。

  世上所有的男人們，

  我但願干戈止息不再動刀兵，

  你們不消枉死會活得更太平。

  天下所有的女人們，

  我但願你們不必悲切切度日，

  不再重演我這一生的傷心事！

  ……

  PS.本章部分內容，改寫自冰島史詩《埃達》，西古爾德之妻古德隆恩的相關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