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3章 生與死

  「我答應給金剛一大塊糖，又沒說不能施法把糖變大，這怎麼能是作弊耍詐呢？」喬安一臉認真地辯解，「吃糖的享受，完全體現在入喉的那一刻，我給金剛的糖塊足夠大也足夠甜，使他享受到的滿足感不打折扣，就算是兌現了承諾，至於糖塊入腹消化以後，變成的糞便是多一點還是少一點，重要嗎？」

  「好吧……那的確並不重要。」

  奧黛麗敗下陣來，海拉爾卻不服氣，跳出來接棒吐槽。

  「喬安，你變了，從前你可不會說這套歪理，真不知受了誰的薰陶，從純良少年變成精明的小狐狸。」

  「反正不是受你薰陶。」

  「嗯……？」海拉爾揪著雙馬尾，眨巴眨巴眼睛，越想越不是滋味，「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是誇我純良，還是笑話我不夠精明？」

  「一般遇到這種題型……」喬安沉吟一聲，「答案選『C』准沒錯！」

  「喂！！哪有第三個選項啊？！求求你說句人話！」海拉爾氣得雙馬尾翹起45°。

  奧黛麗捂嘴偷笑，連連給喬安使眼色：「你快跑吧，待會兒『小辣椒』氣炸了，噴你一臉辣椒籽！」

  然而喬安終究還是沒能逃得掉，被海拉爾逮住錘了一頓，然後強行拖著他去見老爸。

  雖然海拉爾在別人面前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派頭，可是面對時隔18年才相認的父親，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兒拘謹，所以特地拉著喬安幫自己壯膽。

  「母親臨終前留下遺願，讓我設法找到您的埋骨之地，把她的骨灰與您合葬……」

  海拉爾話說到半截，眼中禁不住充盈淚水，雙手捧起母親的骨灰瓶，遞給已經化身為幽魂的父親。

  喬安向前邁出一步，打算為骨灰瓶加持「幽冥武裝」，以便格林船長親手觸摸亡妻的遺骨，卻被格林船長擺手阻止，雙手接下骨灰瓶，眼中滿是哀戚與懷戀。

  正常情況下，虛體幽魂無法拿起實體物品，但是喬安轉念之間就想到，格林船長曾在戰鬥中操控六口實體刀劍，其中除了提爾鋒，其餘五口刀劍都沒有「幽冥特效」，可他照樣揮舞自如。

  由此可見，格林船長很可能自身就恆定了「幽冥武裝」，必要的時候可以與任意實體物質相互作用，

  格林船長雙手捧著亡妻的骨灰瓶，默不作聲，仿佛在回憶從前的時光。

  奧黛麗和霍爾頓也走過來，看到父女倆相對無言、黯然神傷的場面，受到哀傷的氣氛感染，也都不敢出聲。

  沉默持續了許久，格林船長將骨灰瓶收入囊中，抬手輕撫女兒的髮辮，發出低沉而溫和的感慨。

  「海拉爾，謝謝你為我和南娜所做的一切，你是我們的驕傲。」

  「爸爸……」

  海拉爾終於克制不住流淚的衝動，撲進父親懷裡失聲痛哭。

  格林船長抱著女兒，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低聲說：「我與不幸喪生在伽爾提島上的『赫林霍恩號』全體海員，死後無法安眠，為了復仇，不惜化作幽魂厲鬼，直至18年後的今天，在赫勒爾大哥、凱特還有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幫助下，終於除掉弗朗西斯·麥辛格和安姆·弗洛迪這兩個無恥叛徒，幫我完成了復仇的心愿。」

  「海拉爾，我的女兒，你是我在這塵世間唯一的牽掛，可惜我無法繼續陪伴你長大，墳墓才是我與南娜的歸宿，往後的日子裡，我會在冥界繼續為你祈福，祝你永遠幸福快樂。」

  「爸爸，請不要離開我！」海拉爾哽咽著緊握住父親的手。

  「喂，格林船長這話是什麼意思？」霍爾頓忍不住低聲向姐姐和喬安打聽，「他不是已經轉化成亡靈了嗎？既然是不死生物，當然可以永遠陪伴在財迷姐身邊，為啥還要說這些生離死別的傷心話？」

  奧黛麗嘆了口氣，耐心向他解釋：「世間的幽魂怨靈，無一不是因怨念而生，格林船長和他船上的那些幽魂水手也不例外，他們的肉體早在18年前就已經死亡，完全是靠強烈的怨念促使魂靈羈留在人世。」

  「這所謂的怨念，說直白一點就是復仇的強烈欲望！」

  「現在格林船長的兩個仇人，麥辛格與弗洛迪，都已經遭到報應，格林船長大仇得報，心愿已了，十八年來的怨念也就煙消雲散了。」

  「失去了怨念，魂靈恢復平和，也就迎來了安眠的時刻，按照生前的信仰，魂靈將前往最終歸宿之地，或者天界，或者冥界，總之已經沒有理由繼續停留在人世間了。」

  「你或許覺得，亡靈永存塵世是一件好事，然而站在亡靈的角度看待生與死的問題，就會得出全然不同的觀點。」

  「活人大抵是怕死的，總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然而真正死過一回的亡魂卻不這麼想，他們停留在人間的每一天都在忍受魂靈的煎熬，這種超越肉體之上的精神痛苦，活人根本無法想像。」

  「沒有誰會願意永遠生活在煎熬當中，如果可以選擇，亡魂當然更渴望安眠，而非懷著徹骨的怨念與痛苦在世間孤獨徘徊。」

  「所以說，父女離別的這一刻，對於海拉爾這樣活生生的青春少女而言是痛苦與不舍，但是對於已經忍受十八年折磨的格林船長，即將迎來的解脫才是如釋重負，是永恆而寧靜的歸宿。」

  聽了奧黛麗的講述，喬安深受觸動。他自詡博學，然而說到對死者的臨終關懷，對亡靈心理的體察入微，他比奧黛麗這樣的「聖職者」還差得遠，畢竟這就是人家的專業。

  「老友，容我說幾句煞風景的話！」

  就在格林父女執手訣別的關頭，赫勒爾突然插了句話。

  「你現在還不能安眠，因為你還有一個仇人，一個比麥辛格和弗洛迪更狡猾也更強大的仇人，尚未受到清算！」

  格林船長和海拉爾，不約而同轉過身來，兩雙眼睛都望向暴風巨人，卻是神態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