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7章 惡魔

  5月31日發生在奧斯塔湖東岸的這場戰役，交戰雙方多次對換攻防角色，然而誰也沒能取得決定性的優勢，慘烈的拉鋸戰從清晨持續到下午，雙方都已經付出慘重傷亡，官兵的鬥志和體力瀕臨枯竭，卻還都在咬牙堅持作戰。

  米德加德殖民兵團作為戰場上主攻的一方，先後發起四次衝鋒，卻始終未能徹底突破敵軍防線，被敵軍頑強擊退，傷亡數字不斷上漲，鬥志卻一再跌落。

  太陽漸漸西斜，黃昏即將來臨，戰場上的局勢也變得越來越不利於米德加德一方。

  拉瓦爾男爵很清楚，如果拖到夜幕降臨，己方還是無法打垮敵軍，被迫休戰，給敵軍留下喘息機會，勝利的希望也將隨之從自己手邊溜走。

  當然，這只是針對主戰場的分析。如果把眼光放的更寬一點，把同時打響的另一場戰鬥也算進來，綜合考慮兩處戰場的全局態勢，就會得出一個相反的結論——拖延時間，反而對米德加德一方更有利。

  卡斯蒂斯勳爵不久前發來一個好消息，沃爾松格兵團已經包圍斐真人的盟友——來自卡呂冬島的巨人傭兵團。一切順利的話，天黑之前就能結束戰鬥。

  出於穩妥考慮，拉瓦爾男爵其實不必急於進攻，只要拖延到沃爾松格兵團打垮巨人傭兵，趕來主戰場支援米德加德殖民兵團，兩面夾擊之下，擊敗康華利將軍的部隊並非難事。

  然而拉瓦爾男爵的自尊心無法接受這樣的「勝利」，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沒有阿薩族人的支援，他就打不贏這場硬仗！

  為了爭奪土地與生存空間，土著人殘忍殺害了你的母親。

  你憎恨這片大陸上的所有土著人，自幼發誓殺光這群野蠻的強盜。

  在你過往的從軍生涯中，一直在踐行年幼時的誓言，驅逐殺戮原住民時從不手軟，為此被冠以「屠夫」和「劊子手」的惡名，被土著人當成惡魔一般憎恨。

  你對此並不在乎，敵人的憎恨只會增加你的光榮。

  然而受形勢所迫，你不得不強忍著反感與屈辱，與土著人結盟，聯合作戰。

  儘管如此，你仍然不想與土著人進行戰術配合，寧可各自為戰。

  可事到如今，你和你的部隊陷入苦戰，難道除了屈膝乞求土著人的憐憫，乞求你最憎恨的那群人，乞求你的殺母仇人前來搭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如果你真的屈膝乞憐，往後還有什麼資格敵視土著人，又該如何面對亡母的魂靈？

  你將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丑，今後那些該詛咒的土著人不會再畏懼你，提到你名字時只會露出輕蔑的表情，如同債主提起他的債戶！

  拉瓦爾男爵端坐在馬背上，緊握拳頭，臉色陰沉。

  經過一番激烈的內心鬥爭，他緩緩攤開手掌，望著掌心那枚散發出詭異光澤的黑色指環，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戴上這枚戒面銘刻著「黑斧」徽記的魔法指環。

  五分鐘後，拉瓦爾男爵發下號令，將親自率領部隊，向敵軍陣地發起第五次——同時也將是今天的最後一次衝鋒！

  當喬安飛回戰場上空的時候，剛好趕上目睹這次衝鋒的尾聲。

  此時拉瓦爾男爵已經率領親衛隊衝到敵軍近前，對面百碼之外就是斐真長槍兵組成的密集防禦陣型。

  如林長槍斜指前方，被夕陽鍍上一層鮮血般悽厲的光澤。

  如果就這麼硬衝上去，米德加德的騎兵部隊必定遭受重創。可要是勒馬減速，衝鋒氣勢就會一落千丈，重演之前四次衝鋒的結果，最終被敵軍密集的射擊逼退，草草收場。

  然而這一次，拉瓦爾男爵決定做出改變。

  就在斐真人架起長槍，等候米德加德騎兵撞上來送死的時候，拉瓦爾男爵抬起右手，激發黑色指環蘊含的魔力，前方地面突然浮現平行排列的二十組傳送陣圖，猩紅的光芒拔地而起，仿佛打開了深淵之門，二十條猙獰怪異的高大身影自傳送陣中浮現出來。

  就在雙方官兵詫異的注視下，傳送陣中的魔影由模糊漸變凝實，呈現出恐怖的形象。

  這群怪物看上去就像變異的半人馬，直立身高將近十尺，高大健碩的馬軀與人形軀幹都被銘刻著詭異符文的漆黑鎧甲嚴密包裹起來，頭盔兩側開有孔洞，探出一對粗大扭曲的黑色犄角，顯示出這些召喚生物的魔族身份。

  除了渾身披掛的鎧甲，這群來自無底深淵的惡魔還都是移動的「武器庫」——身後背著長弓，腰間掛著重型鏈枷，雙手握持漆黑的騎槍。

  喬安在空中看到這一幕，感受到那群酷似半人馬的怪物散發出的邪惡氣息，驚訝之餘也回想起曾在《瓦雷斯怪物圖鑑》的「深淵生物分卷」中看到過形象類似的插圖。

  稍加回憶過後，喬安記起這種怪物叫做「鐵騎魔」，又被稱為「深淵鐵騎」，是惡魔領主們組建騎兵部隊的最佳選擇。

  ……

  偵查目標：鐵騎魔（深淵生物，塔納厘亞種，邪惡亞種，混亂亞種）

  屬性：力量24，敏捷18，體質21，智力10，感知12，魅力13

  ……

  「高等內視術」的偵查結果證實了喬安的猜測，可他還是想不通，拉瓦爾男爵究竟是運用了什麼法術，或者魔法物品，一口氣召喚出整整20隻強悍的鐵騎魔？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被拉瓦爾男爵召喚到兩軍陣前的鐵騎魔，已經按捺不住兇殘暴虐的天性，擎起騎槍奮蹄狂奔，如同二十口漆黑的尖刀，筆直插向斐真人的陣地。

  只是一轉眼的工夫，鐵騎魔們已經衝到陣地跟前。面對密集的長槍，這群惡魔沒有減速，不約而同騰出左手向前一指，指尖迸射出閃耀的電光。

  二十道「閃電束」仿佛平行排列的梳齒，將斐真步兵方陣轟穿二十條筆直的通道。

  閃電所過之處，從前排長槍兵到後排步槍兵盡數被擊倒，渾身被電得焦黑，大多當場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