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1章 政治（Ⅱ）

  康華利將軍的名聲與小溫斯洛普截然不同，被譽為「馬背上的紳士」，素有寬厚仁愛之名，不僅體恤麾下官兵，對敵人也給予充分尊重，善待戰俘更為他贏得了美名。

  康華利將軍上任的同時，斐真人收買的間諜也開始在米德加德城裡大造輿論，鼓吹康華利代替小溫斯洛普擔任斐真兵團指揮官，象徵著和平代替屠殺，米德加德方面應該把握住這一機會，積極謀求停戰和談。

  不得不說，斐真軍方發起的這場「輿論戰」效果顯著，眾多米德加德居民對這套說辭信以為真，打著謀求和平的旗號鼓吹投降的論調甚囂塵上。

  在這種背景下，市政議會受到民意裹挾，炮製出一部所謂的「非常時期保民法案」，也就順理成章了。

  為了遏制這部投降法案的出台，尼克爾斯總督一方面要做議員的工作，一方面還要督促拉瓦爾爵士，爭分奪秒整軍備戰，必須儘快通過一場勝利重振士氣，激勵民眾擺脫投降派的蠱惑，積極投入到保家衛國的陣營當中。

  私下裡，拉瓦爾男爵對總督大人的這一指令很是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當前的局勢下，依託米德加德城堅固的城防工事，發動民眾組織一場防禦戰是更穩妥的做法，放棄城防優勢，主動出擊，與兵力占優的敵軍打一場硬碰硬的野戰，這就好比丟開自己手中的盾牌，主動往敵人的矛尖上撞，未免太過愚蠢。

  然而拉瓦爾爵士不得不承認，軍事上的合理性，有時候與政治上的合理性不是一回事。

  說到「發動民眾保衛家園」，這主要是一個政治動員，而非簡單的軍事命令。

  在「投降派」主導議會，米德加德市民階層普遍對戰爭前景感到悲觀的形勢下，民眾是你想發動就能發動起來的嗎？

  現實正如尼克爾斯總督指出的那樣，你要號召民眾積極抵抗侵略者，首先得給民眾看到能打贏這場戰爭的希望，否則人家憑啥跟著你去賣命？

  若非迫不得已，誰都捨不得打碎自家的罈罈罐罐。如果你不給民眾看到希望，不能在戰場上證明侵略者並非不可戰勝，那當然是「投降派」提出的和談條款，對普遍崇尚利己主義的小市民階層更具有吸引力。

  軍事是政治的延伸，終歸還是得服從政治需要，拉瓦爾爵士不得不硬著頭皮把隊伍拉出城外，準備跟康華利將軍真刀真槍的打一場硬仗。

  急於打開局面的拉瓦爾男爵及其麾下將領，頂著巨大的壓力，匆匆拿出一份作戰方案，計劃在米德加德城西北方的平原地帶，迎擊康華利將軍的部隊。

  擬定的戰場與米德加德城相距大約300里，靠近奧斯塔湖東岸。

  在這樣的開闊地帶交戰，有利於米德加德一方的精銳騎兵展開衝鋒，但是同樣有利於裝備了大量魔晶滑膛槍的斐真線列步兵輸出火力，拉瓦爾爵士在提交作戰方案的時候，不得不向尼克爾斯總督吐露實情……

  「此戰帶有很大的賭博成分，勝算只有五成。」

  尼克爾斯總督對拉瓦爾爵士的預測並不意外，甚至認為連五成勝算都已經是過分樂觀的估計了。

  臨淵堡之戰，米德加德軍方不僅失去一座戰略要塞，還折損了超過一千名官兵，造成的打擊之嚴重，至今尚未恢復元氣。

  來自母國的援兵遙遙無期，首府周邊村鎮普遍遭受怪物或者土著馬賊襲擊，各地民兵連保衛家園都顧不過來，更無餘力應召前來殖民地首府馳援。

  在這樣的艱難處境下，拉瓦爾男爵手中滿打滿算只有3000人可用，對面的康華利將軍卻統率著4000大軍外加300名來自卡呂冬島的山丘巨人傭兵，雙方戰力差距懸殊，士氣更是天差地別。

  就連拉瓦爾男爵這個最高指揮官都沒有取勝的把握，麾下官兵又怎麼可能樂觀看待這場戰爭的前景？

  事實上，出城作戰的方案剛一提出來就在司令部內部遭到強烈反對。

  拉瓦爾爵士現在都顧不上考慮怎樣才能擊敗強敵，如何防止逃兵現象愈演愈烈才是當務之急。

  「如果就這麼開戰，我們等於驅使官兵去自殺，這是絕對不行的！」

  「本，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接下來的建議，然而這是唯一有可能拯救米德加德的辦法。」

  「是的，我們需要支援，來自原住民的支援。」

  「我同情你的個人遭遇，也能理解你對阿薩族土著的刻骨仇恨，但是身為一名帝國軍人，顧全大局是你應盡的義務。」

  「無論你是否情願，我們必須竭盡所能爭取來自石柱鎮的援助，沃爾松格家族的勇士們，是我們最後的指望！」

  「本，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這是命令。」

  尼克爾斯總督是一位無可挑剔的紳士，哪怕在盛怒之下也很少以強硬的口吻對待屬下，尤其對拉瓦爾男爵這樣性格高傲的軍官，向來是好聲好氣，給足對方面子。

  但是這一次，關係到帝國屬米德加德殖民地的存亡，他不得不採取最強硬的姿態，不留絲毫情面。

  面對總督閣下嚴厲地逼視，拉瓦爾男爵冷硬的面龐微微抽搐，沉默許久過後終於開口回答。

  「我完全服從您的命令，閣下，但是請不要強迫我向沃爾松格家族卑躬屈膝，這只會收到反效果，他們對我的憎惡，甚至還要超過我對他們的反感。」

  「那麼你認為誰更適合去爭取土著人的支持？」

  「當然是卡斯蒂斯爵士，閣下，如果石柱鎮最終同意向我們伸出援手，那也只能歸功于丹德里奇·卡斯蒂斯與沃爾松格家族深厚的私人友誼。」

  拉瓦爾男爵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陳述事實。

  「今年春天召開結盟會議的時候，您曾提議代表米德加德政府與石柱鎮建立軍事同盟，卻遭到齊格蒙·沃爾松格的斷然拒絕，直到卡斯蒂斯勳爵出面斡旋，那群野蠻的土著人才改變態度。」

  「我不想對卡斯蒂斯勳爵與土著人的交往發表評論，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沃爾松格家族只信任卡斯蒂斯勳爵，對其他人——包括閣下您在內，一概不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