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1章 約定

  美狄亞遲疑了數秒，不太自信地說：「我之前嘗試過好幾次近源強化，結果都成功了，大概是因為我的體質比較好吧？」

  喬安看了她一眼，完全不覺得這個身段妖嬈的女人算得上體質出眾，只不過是她多次作死卻一直沒死，因此滋生出虛假的自信心。

  「你之前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因素要歸於運氣，但是好運不可能永遠伴隨著你，無論之前成功強化過多少次，只要一次失敗，就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後果，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喬安，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然而風險本來就是術士修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呀！」美狄亞正色辯駁，「就好比當兵打仗，上了戰場，人人都想建功立業，可是總有人要犧牲，難道我們可以因此否定戰爭的必要性？」

  喬安搖了搖頭：「我並不否定必要的風險和犧牲，問題在於我們對何為『必要』的認知存在差異，在你看來合理的風險，在我眼中完全是不必要的。」

  「可是，難道還有更好的方法嗎？」美狄亞兩手一攤，面露苦笑，「能夠降低血脈強化過程中的風險當然最好不過，可惜我目前還想不出這種兩全其美的強化方案。」

  喬安欲言又止。

  美狄亞看出他在猶豫，主動握住他的手，柔聲道：「想說什麼儘管當面直說，如果你還拿我當朋友的話。」

  女術士的縴手柔滑細嫩，體溫微涼。

  喬安心弦輕顫，故作不經意地掙脫她的手，轉身踱步。

  「我知道一種方法，可以降低血脈強化的風險。」

  喬安有些猶豫，要不要當面向她闡述「自血安神附魔」的理論依據。

  「這種方法有副作用嗎？」美狄亞跟上他的腳步，偏過頭來望著他的臉，饒有興致地追問。

  「我總共做過五組臨床實驗，目前還沒有發現什麼副作用，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就是費用相當高昂，只算成本就高達11盎司魔晶。」

  「喬安，這就是你之前對我提起過的血脈強化方案？」美狄亞問。

  「是整套方案中的一項，如果你覺得太貴，可以不選擇這項服務。」喬安如實相告。

  「我倒不是出不起這個錢，但是……」

  美狄亞沒再說下去。

  喬安看到她一臉患得患失的表情，就猜出她擔心的不是錢，而是他喬安·維達這個人嘴上一套，背後一套，當面說的好聽，心裡卻指不定在盤算什麼陰謀詭計。

  他與美狄亞，雖然相處的還算融洽，也算是結下了並肩作戰的友誼，但是面對涉及生命安全與個人前途的嚴肅問題時，比如血脈強化，美狄亞還是無法完全信任他。

  歸根結底，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交情遠還沒有達到生死相托的程度。

  意識到這一點，喬安不免為自己的過分熱心感到無趣。

  繼而想起約瑟芬夫人的告誡：「在與人交往的時候，如果彼此交情不深，就不要傻傻地跟人家掏心掏肺，這種時候你越是說真心話，實在話，越會引起對方的猜疑甚至反感，覺得你無事獻殷勤，多半是沒安好心。」

  喬安當初聽約瑟芬夫人這麼說的時候，還不太理解為何會這樣？

  此刻有了切身體會，不得不承認「交淺言深」的確是人際交往中的大忌，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美狄亞，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動身前要不要跟克萊因先生他們道別？」

  蛇發術士覺察到他的態度突然變得冷淡起來，不知所措地抓住他的臂彎，好半晌才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喬安，我看得出來，你對石化生物也很感興趣，要不你來我家做客，咱們一起做研究，怎麼樣？」

  「謝謝你的邀請，可惜我現在分不開身。」

  「沒關係！記得常聯繫，什麼時候等你有空，再來我家做客也不遲。」

  喬安禮節性地點了下頭。

  美狄亞自顧自地說：「我有一個大計劃，打算對常見的石化生物進行一番系統的研究，除了石化蜥蜴，將來還要去幽暗地域乃至地表世界各地搜尋具有石化能力的超自然生物，作為研究樣本。」

  「很有趣的創意，同時也是一個大工程，如果你能完成這項研究，可以發一篇綜述，說不定能刊載在《奧法通訊》那樣的頂級學術期刊上！」

  喬安忍不住被她勾起了科研癮頭，興沖沖的幫她出謀劃策。

  「我沒有大學學歷，頂級期刊肯收我的論文嗎？」

  美狄亞眼中的幽怨，暴露出藏在心底的自卑。

  「這……」喬安撓了撓頭，還真不敢下斷言。

  「要不這樣，你跟我合作搞這項研究，將來出了成果，咱們聯名發表，這樣一來，最起碼不會因為學歷問題而被退稿。」美狄亞笑吟吟地提議。

  「也就是說，你自己一作，讓我掛通訊作者？」

  喬安迅速考慮了一下，點頭道：「這種做法在學術圈裡算是正常操作，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得回去找導師商量一下，最好以莫里亞蒂實驗室的名義發文章，否則就憑我這個小角色，頂多幫你投《奧法學報》，哪裡夠得到《奧法通訊》的門檻呢。」

  「好啊，總之拜託你了！」美狄亞開心地小跳一下，「記得給我寫信！」

  「我儘量吧……」

  經過這兩年的歷練，喬安在人際交往方面雖然成熟了很多，卻依舊無法克服一個心理障礙，極端厭惡與人通信。

  提筆寫信，尤其是給親友寫信，總會使他非常痛苦，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判了死刑，明知無法逃避，卻不願面對，能拖一天算一天，直到「死線」到來。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寫一封信就像寫一篇論文那麼輕鬆愉快，能夠帶來成就感而非自我厭棄，那該有多好啊！

  美狄亞出神觀察喬安的臉色，似乎看出了他的糾結心思，柔聲道：「如果你沒時間寫信，也不要緊，我會給你寫信的，什麼時候放暑假？」

  「八月初，大概吧……」喬安撓了撓頭。

  假期對他而言沒什麼意義，反正不管放不放假，他的生活規律都一樣——不是在學校，就是在探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