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溫和派

  黃蜂女似乎對牧師先生謙恭有禮的態度很是受用，一雙亮晶晶的碩大複眼浮現笑意。

  「我叫珍妮，我的螳螂人兄弟名叫肖恩，那位蜘蛛人小弟名叫彼得，雖然你我信仰不同，但是我對『因果女王』同樣懷有敬意，也許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聊聊。」

  「您的友好態度令我既感動又驚訝！珍妮女士，請原諒我的短視和偏見，據我所知，很少有原始教徒願意跟我這樣來自文明世界的小人物交流，他們大多憎恨現代文明，滿腦子想得是設法破壞我們的城市、工廠、莊園和牧場。」

  「首先我得謝謝您的讚賞，格蘭特先生，雖然這令我有些尷尬。」

  黃蜂女聳了聳肩。

  「的確如您所說，我們教團的大多數兄弟姐妹，認為所謂的『現代文明』毫無價值，完全是建立在對自然界的貪婪掠奪和無情摧殘之上，必須加以徹底毀滅。」

  「至於我本人，還有我的兩位兄弟，雖然也對人類社會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但是並不想全盤否定現代文明，你們不妨把我們這樣的另類角色，視為原始教團中的『溫和派』。」

  「任何教會組織發展壯大到一定規模，內部都免不了出現派系紛爭，坦率地說，我們帝茉絲教會也不例外，所以珍妮女士，我完全能夠理解您的難處。」

  洛瑞笑了笑，接著把話題拉回正軌。

  「實不相瞞，我們這次來到百倫山，肩負著消滅佩利冬一族的使命，目前正處於執行任務的關鍵時刻。」

  「如果您不介意，可否讓一讓，以便我們進入獸巢，徹底消滅那群殺人剜心的兇殘魔獸，別的事過後再聊也不遲。」

  「真不好意思，牧師先生，我恐怕無法遂您所願。」黃蜂女歉意地嘆了口氣，「我們這次來到百倫山，同樣肩負著一項不可違抗的使命，而且這項使命的最終目的，恰恰與你們所要達成的目的相反。」

  洛瑞微微皺眉：「如果我沒理解錯，您剛才說到奉命『監護』佩利冬，是不是要保護這群魔獸的意思？」

  「準確的說，我們奉命維護佩利冬巢穴的安全，確保它們順利度過繁殖期，直到完成傳宗接代的天職。」

  黃蜂女直言不諱的答覆，使阿諾德等人全都變了臉色。

  「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何要保護這群吃人的魔獸！」

  阿諾德控制不住滿腔怒火，搶在洛瑞開口之前大聲質問。

  「難道你們不知道，佩利冬族群已經膨脹到了威脅周邊村鎮居民生存的地步，縱容它們繼續繁殖擴張，就等於間接幫助它們謀殺百倫山區無辜的居民！」

  「騎士先生，您的憤怒我可以理解，但是很遺憾，我們並不是純粹的人類，無法完全站在人類的立場上，看待人類與佩利冬的生存競爭。」

  面對阿諾德的怒斥，黃蜂女顯示出與其形象不符的好脾氣，不帶絲毫火氣地做出解釋。

  「首先我得承認，近年來佩利冬族群的確是在急劇膨脹，已經對百倫山區的四個人類村鎮造成嚴峻威脅。」

  「如果任由佩利冬種群繼續擴張，這四個村鎮的居民就不得不放棄家園，遷徙到遠離百倫山的安全地帶，祖輩辛苦開墾的良田沃野，很快就會被荒草覆蓋。」

  「換做我那些思想更極端的教友，倒是很樂於看到人類被佩利冬擊敗，所有帶有人工痕跡的建築與田園，重新回歸大自然的懷抱。」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畢竟是『溫和派』嘛，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無論佩利冬還是人類，任何一方占據壓倒性優勢，都有違均衡和諧的自然法則，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們需要維護的不是佩利冬一族，而是自然平衡。」

  「之前的情況是佩利冬在生存競爭中更占優勢，所以儘管從你們飛上山巔那一刻開始，所作所為都處於我的監控之下，如果我有意出手干涉，你們絕對沒有機會殺死哪怕一頭佩利冬，不管你們是否認同，這就是事實。」

  黃蜂女的語調轉為冷厲，阿諾德等人聞言不寒而慄。

  遠在避難小屋中的喬安，藉助「鷹眼術」創造的第一個隱形觀測點聽見黃蜂女的話，也是暗自吃驚。

  的確，從登上百倫山顛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但是，這些許的不適感，還不足以使他警醒自己和同伴正處於第三方勢力的秘密監視之下。

  直到此刻黃蜂女親口揭開謎底，他才醒悟己方的行動完全落在「原始教團」的監控之下，而且對方很可能運用了比「鷹眼術」更高明的監控手段，比如4環「探知術」。

  就在喬安等人心情忐忑的時候，黃蜂女微微一笑，語調轉為柔和。

  「自然界的生物族群，都有權為生存而鬥爭，人類的家園受到威脅，奮起反抗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們在此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態度，沒有出面干涉你們屠殺佩利冬。」

  「當然，我這麼做有違教宗大人的諭旨，但是，我更傾向於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遵從自己的意志。」

  「然而，什麼事都要有個限度，這其中也包括我對你們的容忍。」

  「死在你們手中的雌性佩利冬已經夠多了，這還不包括幾乎全部的幼崽和獸卵。」

  「你們今夜的殺戮，致使佩利冬族群元氣大傷，至少十年之內無法恢復現有的規模，無法對周邊人類村鎮構成威脅，也該適可而止了。」

  「基於物種平等、良性競爭的理念，我不忍看到佩利冬一族殺光百倫山周邊的人類居民；基於同樣的理念，我也不想看到佩利冬一族被你們人類趕盡殺絕。」

  「我所秉承的至高原則只有一條，就是生態平衡。」

  「事到如今，人類與佩利冬兩大族群之間的生存競爭已經嚴重偏離均衡點，所以我們不得不出面，懇請貴方停止殺戮，放過殘存的佩利冬。」

  「如果你們不聽規勸，執意滅絕佩利冬一族，那麼將來占據這個生態位的，保不准就是比佩利冬更加兇殘、對人類生存威脅更大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