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忘恩負義者的感恩節

  「哈康，你沒必要遮遮掩掩，實話實說就是了。」斯露德不理哥哥的暗示，逕自盯著喬安，冷冷地說：「哈康剛才提到的那些威脅的確存在，但是相比邪教徒、雪怪和霜巨人，你們殖民者才是我族最大的威脅！」

  「你們一船接著一船，從舊世界湧向新大陸，上岸第一天就將貪婪的目光投向這片本不屬於你們的土地，你們就像一群蝗蟲，永遠不知饜足，不斷從東海岸向獠牙山脈擴張，用暴力與欺騙的手段驅趕我們阿薩族人逃離世代居住的原野，圈起籬笆和圍牆，把公共土地變成私有種植園！」

  「對不起……」

  除了這句話，喬安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用不著假惺惺的道歉！」斯露德越說越激動，「是你們殖民者教會我們什麼是虛偽，什麼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哪怕說上十萬次『對不起』，我也不相信你們還有一丁點兒『良心』！」

  斯露德從喬安手中奪走空桶，最後丟下一句話便跳下大篷車。

  「祝你們感恩節愉快！」

  喬安聽出斯露德話語中的譏諷意味，卻不明白她最後這句話所指何意，就向哈康投去詢問的目光。

  「喬安老弟，你別生氣，其實斯露德討厭的並不是你，而是米德嘉德的殖民者，她今天情緒很糟，主要是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唉，你們南方人又不過『感恩節』，恐怕很難理解這對我們沃爾松格部落的阿薩族人意味著什麼。」

  「『感恩節』是指什麼？」喬安好奇地打聽。

  「你看，今天是11月28日，按照北方殖民地盛行的風俗，每年十一月的第四個星期四，殖民者總會舉行盛大的慶祝儀式，家家戶戶都要以火雞、南瓜和玉米製作美味的菜餚，鄰里之間相互贈送禮物。」

  哈康低著頭回答，臉色有些古怪。

  「感恩節，是感謝豐收和慶祝新年的意思嗎？」喬安問。

  「呵呵……現如今的確有這種說法，不過在兩百多年前，殖民者們最初舉辦這個慶典的時候，可是為了感謝我們阿薩族人！」

  「在殖民者登陸威爾諾亞東海岸的第一個冬天，他們沒有房屋，沒有食物，在呼嘯的寒風中受凍挨餓，如果不是我們阿薩族人伸出熱情的雙手，為他們送去食物救急，幫他們搭建木屋抵禦寒冬與野獸，所有殖民者都活不過那個嚴酷的冬天，更不要說建立起米德嘉德殖民地。」

  哈康嘆了口氣，接著說：「米德嘉德殖民地建立之初的那些年，我們原住民與來自舊大陸的殖民者關係友好，正是在我們的幫助下，殖民者才得以站穩腳跟，開荒種田，打獵捕魚，日子漸漸好起來。」

  「最初來到新大陸的那些殖民者，非常感激我們原住民的無私幫助，每年秋收過後，總要邀請原住民參加盛大的慶典，分享美酒佳肴，後來逐漸形成一個固定的風俗，就是所謂的『感恩節』……如今的殖民者每年秋末都要過感恩節，卻絕口不提這個節日是為感謝誰的恩情而設，還把我們這些曾經的恩人當做仇敵，想來真是諷刺。」

  「既然原住民與殖民者原本相處融洽，感情深厚，為何後來竟會鬧到反目成仇？」喬安詫異地問。

  「我們原住民與來自另一個大陸的殖民者，在觀念、信仰和風俗習慣上存在很大的差別，難免產生矛盾，但是相比這些次要因素，最主要的矛盾是對土地的不同態度。喬安老弟，你有沒有聽說過『米紐特購地事件』？」

  喬安輕輕點頭。他曾在一份舊報紙上看到過哈康所說的「米紐特購地事件」，這件陳年往事的主角是米德嘉德殖民地的第三任總督彼得·米紐特爵士。」

  「此人一上任就做了一筆歷史上最有名的地產買賣，他從沃爾松格部落的阿薩族人手中買下了整個維格利德大平原，為得到這片占地面積超過8000平方里的遼闊沃野，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些華而不實的玻璃珠子和其它同樣廉價的小商品，總共加起來也不值十個金杜加！

  在殖民地出版的書籍和報刊上，這筆交易一直被吹捧為商人精明的典範，但是原住民卻有不同的看法。聽了哈康的講述，喬安才恍然醒悟，這比不可思議的交易之所以能夠達成，並非像殖民地報刊上說的那樣，源於米紐特總督的機智或者利用了土著人的愚昧，而是因為交易雙方對「購買」這個詞發生了嚴重的誤解。

  以米紐特總督為代表的殖民者，要「購買」這塊土地，意味著付錢將土地轉化為自己的私有財產，從此別人不可染指。

  然而在阿薩族的觀念里，壓根就不存在「買賣土地」的概念，這些淳樸的原住民認為土地是一種公共財產，人們只能使用土地，卻無法擁有土地，所以他們出賣的僅僅是土地的使用權，也就是允許殖民者在維格利德大平原上定居而已。

  直到米紐特總督發布命令，要求阿薩族人搬出他的地盤，這些世代居住在大平原上的原住民才恍然醒悟，殖民者所謂的「買」，意思是「獨占」，而不是他們一直以為的「分享」。

  米紐特總督及其麾下的殖民者認為這筆土地買賣交易合理合法，從今往後維格利德大平原便歸屬殖民者所有，阿薩族人不得在此地定居；阿薩族人卻認為自己受騙上當，不肯承認那份充滿歧義和欺詐的交易合同，拒絕離開自己祖祖輩輩生活的家園。

  雙方既然談不攏，最終只能訴諸於武力。

  就這樣，原住民與殖民者的友好關係迅速破裂，為爭奪土地結下化不開的仇恨。

  生活在蠻荒地域的阿薩族人，無論耍心機還是武器裝備，都比不過來自文明世界的殖民者。

  為爭奪維格利德大平原付出了巨大犧牲，數以千計阿薩武士埋骨戰場，最終卻不得不吞下戰敗的苦果，被迫放棄位於東海岸的廣大土地，遷往荒涼的西部定居，後來在獠牙山區建立起包括「石柱鎮」在內的諸多土著聚居地，組建起以「沃爾松格家族」為首的北方阿薩族部落聯盟，共同對抗米德嘉德殖民者的步步進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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