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蝴蝶的翅膀（Ⅰ）

  自從尼塞西堡壘遭受火巨人投石轟擊，堡壘內部的牆體就出現許多細小的裂痕。

  喬安面前這道牆壁就有一條縫隙，隔壁交談的聲音透過縫隙隱隱傳到他的耳中。

  喬安聽著聽著臉色漸變凝重，回頭對康蒂說：「快！挖一條通往隔壁的隧道！」

  只有一牆之隔，康蒂連「掘地術」都不用，憑藉鼬鼠堅硬的前肢埋頭挖掘，不出兩分鐘就把牆上那條裂縫擴大了一倍。

  隔壁房間的燈光透過牆上裂隙投射過來，交談聲也變得更為清晰。

  喬安屏住呼吸，湊到牆縫跟前，朝對面房間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隔壁發生激烈爭執的兩個人，正是路易·朱蒙維爾將軍和他的好友兼參謀長迭戈·安東尼奧尼！

  「路易，我知道你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然而事實就是事實，無論你喜歡或者討厭，它就在那裡，而你必須正確面對。」

  「少對我說教，迭戈，我憎恨你所說的一切！啊，這該詛咒的命令！簡直是在發瘋！」

  「冷靜下來，我可憐的朋友，你需要喝一杯白蘭地定定神。」

  「好吧，那就再來一杯，我巴不得乾脆醉死！」

  牆壁對面傳來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朱蒙維爾將軍將滿滿一大杯烈酒一飲而盡，跌坐在扶手椅上，激憤地神態為頹喪所取代。

  安東尼奧尼輕輕抿了一口酒，踱步到好友身後，扶著他的肩膀，柔聲說：「路易，還記得那個關於蝴蝶的故事嗎？」

  朱蒙維爾將軍雙手揉搓面頰，沒好氣地說：「得了吧，我現在可沒心情聽你講故事。」

  安東尼奧尼寬容地笑了笑，自顧自地說：「古時候的智者在描述世事無常的時候，總會用這樣一個比方：當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就會在萬里之外的隕星洋上掀起一場風暴。」

  「這乍聽起來很荒謬，一隻小小的蝴蝶，怎麼可能有能力引發大洋上的風暴？」

  「然而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個寓言非常精闢，因為世間萬事萬物都存在微妙的聯繫，這些聯繫難以覺察，但是客觀存在，而且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往往能夠導致出人意料的結果。」

  「比如此刻，遠東大地上的一隻蝴蝶扇動翅膀，結果就導致我們這裡掀起一場猛烈的風暴。」

  「你說的這些都是空話，迭戈，我還是想不通，遠東人鬧獨立，頭疼的應該是亞珊帝國的權貴，可我們是海藍人啊，遠東獨立與我國有何干係？」

  「為何我們這支駐守在新大陸殖民地邊境的邊防軍要因此受到牽連，這真是飛來橫禍！」

  朱蒙維爾將軍憤然嚷道。

  「蝴蝶的翅膀啊我的朋友，這就是蝴蝶的翅膀！」

  安東尼奧尼苦笑著說。

  「遠東軍閥魯道夫·寇拉斯發動叛亂，自立為王，宣布遠東行省脫離神聖亞珊帝國版圖獨立建國，這可是一件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政治事件，亞珊聖城的老爺們當然對此非常緊張。」

  「現如今，亞珊皇室、內閣、軍方直至普通民眾都掀起討伐叛軍、收復遠東的呼聲，但是以帝國政府當前捉襟見肘的財政情況，很難籌集出充裕的軍費發動這場平叛戰爭，為此帝國當局必須做出取捨，路易，你懂我的意思吧？」

  「廢話！政治手腕之類的把戲我不感興趣，但是說到戰略局勢，我不需要你教。」

  朱蒙維爾將軍陰沉著臉說。

  「神聖亞珊帝國，就好比一尊『泥足巨人』，表面強壯，其實底子很虛，連年的殖民擴張已經耗盡國庫積蓄，遠東行省發生的叛亂給了這個泥足巨人沉重一擊，使它暴露出虛弱的本質。」

  「帝國當局過往堅持的擴張戰略，如今已經無以為繼，好比一個貪婪的人吃的太多消化不良，只有收回拳頭才能狠狠打擊遠東叛軍。」

  「沒錯，道理就是這麼明顯。」

  安東尼奧尼點頭讚許。

  「近一個世紀以來，亞珊帝國不斷對新大陸發動殖民擴張，在威爾諾亞地區建立起米德嘉德和亞爾夫海姆兩塊殖民地，這還不滿足，又把貪婪的魔爪伸向新大陸南方的格拉貝倫地區，試圖在當地建立起一個新的殖民地。」

  「然而貪婪總要付出代價，殖民地需要的不只是移民，還有保障移民生存的軍事力量和物資供應，帝國在海外建立的殖民地越來越多，需要為建設殖民地投入的金錢、物資和駐軍也隨之暴增。」

  「時至今日，這些海外投資已經成為帝國當局不堪重負的重擔，相比這些成本高昂的付出，帝國當局在殖民地收穫的真金白銀其實並不多。」

  「想想看吧，路易，就拿亞爾夫海姆來說，據我所知，殖民地政府在當地甚至都收不上稅來，猖獗的走私活動，更是導致海關形同虛設，這樣經營殖民地能給母國帶來什麼好處？」

  「貿易收入還抵不上駐軍費用，開拓的殖民地越多，浪費的金錢也越多，這根本就是賠本買賣！」

  安東尼奧尼放下空酒杯，踱步到陷入沉思的朱蒙維爾將軍面前，接著說：

  「事實上，帝國當局現在也意識到霸占的殖民地太多並不見得是好事，相比在新大陸開荒，當前更迫切的工作是平定叛亂，收復遠東行省。」

  「畢竟遠東行省屬於帝國本土，一旦叛亂向西蔓延，整個帝國本土都將陷入動盪與恐慌，與之相比，遠隔重洋的殖民地就不那麼重要了。」

  「所以帝國當局決定放棄多年來堅持的殖民擴張戰略，由海外殖民地撤回一部分駐軍，轉而投入遠東用於平息叛亂。」

  朱蒙維爾將軍順著安東尼奧尼的思路說下去。

  安東尼奧尼笑著點了下頭。

  「大體方案就是這樣，不過有些細節值得玩味，比如說『撤軍』這件事。」

  「殖民地的安全主要靠母國駐軍維持，撤軍就意味著放棄殖民地。」

  「如果你是帝國主政者，現在不得不放棄一部分殖民地，那麼你會選擇放棄已經投入無數人力、金錢和物資，經營了上百年之久的米德嘉德和亞爾夫海姆殖民地，還是放棄剛開始圈占地盤，還沒來得及正式投入建設的格拉貝倫殖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