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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40:38 作者: 美人娘
「誰要死了?」迢迢抽空回他,小孩一般哇哇大哭,「司命,我好想他嗚嗚嗚!他真的會來接我嗎?」
「會的,姑奶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騙我的少嗎?」
比寫話本子還難的事是哄一個正在哭的女人。
司命深刻領悟,神仙斷絕七情六慾是對的,這差事一般人真幹不了。
等她哭累了,又開始問東問西,問她死後所有人的歸處。
司命便直接放出畫面給她看。
桓承被安置妥當,好吃好喝伺候著,貼身太監還是李德全,心性似乎沉穩內斂許多,每日習書,雖身份有些尷尬,可謝長臨已經替他鋪好了所有路,讓君主為他封了個謀士之位。
畢竟是自己手底下養起來的人,謝長臨知他心性,也知他認真起來到底有幾斤幾兩。
桓承不負所望,和少君主打好了關係,二人還常一塊探討為君之道。
少君主對他身份從最初的忌憚到後來的包容接受,只要他的提議諫言是為國為民的好事,他不會對他抱有任何偏見。
而江文山死於戰場,其他幾人被謝長臨救了回來,離開了安楚。
哦——沒有安楚了,謝長臨做到了,如今只有百姓歌舞昇平的大漠。
他甚至和君主提議,江淮安和江凌珩是不錯且心懷百姓之人,若願意,亦可以接納他們入朝,並替二人的能力與品性做了擔保。
迢迢知道,謝長臨或許是因為自己。
她抿唇,目光落在畫面中謝長臨手中的佛珠上,「他......何時開始信佛了?」
「你死後,除了打仗,他不再沾任何血,做過不少善事,救濟難民,開糧賑災……只希望佛祖憐憫,別真讓你魂飛魄散,換你一個轉世的機會。」司命嘆氣,背手換了個畫面。
他沒殺桓芷和子覺,將迢迢的死歸咎於自己,每日吃齋念佛,雖然忙著給君主出謀劃策如何一統天下,腳不沾地。
可還是抽時間到長樂宮去,躺在她曾睡過的榻上抱著那個泥塑小憩一時片刻,又匆匆離去繼續忙碌。
畫面中的身影多少有些行屍走肉的意味,比從前那般更沒活氣。
當初謝長臨吃下江妧那口菜時並未設防,這姑娘是個狠的,一口便讓他失了意識倒下。
也不知道是加了多少蒙汗藥。
可她不知道,謝長臨自寒蠱一事後,花了些心思調理身體,藥罐泡,亦或是以毒攻毒,折磨了自己好些日子,雖不說百毒不侵,卻也不至於如她所想,大抵會暈一天一夜。
在江妧剛跨出寢宮門之際,床上的人就已經睜開了眼。
他緩神一瞬,感受到那通身不屬於自己的溫度。
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周身血液的滾燙了。
迢迢呢?為什麼沒把他帶走?
餘光瞥見一旁床榻和地上有些猩紅的血,謝長臨猛地起身,目光落到桌上的泥塑娃娃上。
沒由來的巨大恐慌將他淹沒,幾乎是瞬間的,他追著江妧的方向而去。
手眼通天的九千歲怎麼會不知道桓芷和江家在做什麼嗎?
那口棺剛成的時候他便見過了,一眼就知那東西和其他邪門歪道不同,他甚至,靠近不了那口漆黑的棺材。
光頭佛子倒是個有本事的。
謝長臨在那時便知自己大限將至,終究迎來這一天。
於是迅速將一切事情交代凌川和大漠君主,自己躲到了長樂宮,眷戀著這世間最後一絲溫度,也惡劣的想看看,迢迢會怎麼選?
聽到她答應了桓芷時,謝長臨說沒有一絲苦澀是假的,暗搓搓罵過她好幾聲小沒良心的。
最後也只能苦巴巴的請求她,別忘了自己。
若能偶爾想一想......他大抵會很開心的。
一路沿途都沒見到江妧,稍加一想,謝長臨就隱隱明白了什麼。
能頃刻消失不見的......不是人。
身上的血......約莫是迢迢的。
那他的呢?
謝長臨以畢生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棲霞寺放棺材的地方,剛好看到那口烏黑到滲人的棺材周身金光閃爍,發出沉悶沙沙的聲響。
他在一瞬間紅了眼,崩潰大喊,「迢迢!!」
手中凝聚渾身內力朝棺材打去,頃刻間裡被吞噬,隱入金光中消失不見。
他知道自己靠近不了棺材,雖然血液被換後似乎沒了那層屏障,但此時滅魂棺正在運作,有金光保護,他一次次被彈開吐血,無能為力。
只得去將一旁暈厥的佛僧晃醒,用盡了畢生最卑微的語調,「你救救她,我死,我死行嗎?」
子覺蹙眉,看向滅魂棺,琢磨出當下情形為何,悲憫眾生的臉上露出些許為難。
耳畔是那位殺孽纏身的九千歲聲聲懇求,他低低嘆了一聲,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謝長臨瞭然他的意思,眼眶猩紅,一字一句似是含血,「她死了,我一定,一定會拉著你們陪葬。」
他再次試圖靠近棺材,被金光拂開,胸腔好似炸開,一口血從嘴角溢出,迢迢最愛的白衣很快浸滿猩紅的血。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不過片刻,但對謝長臨而言漫長到足夠死去一遍又一遍。
棺材裡的動靜終於停下,金光也消失,和普通棺材再無差別。
謝長臨瘋了一般將棺劈開,入目那一瞬間,他滿目猩紅,重重跪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