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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40:38 作者: 美人娘
外頭早在暗處布下了東西廠三分之二的人,真打起來,落不了下風。
江文山自以為的萬無一失,想必沒料到這幾月同他示好且同一戰線的桓承,其實是個白眼狼吧?
江文山沉著臉,撿起匕首,冷哼了一聲,「閹賊,人是會有長進的,今日就算我們全部死在這兒,也要除去你這安楚毒瘤!」
說完,他像是下定什麼決心,闔上眸,咬牙啟聲,「御林軍聽令!」
氣勢如虹的聲音響遍整個皇宮,「御林軍在!」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清脆突兀的聲音傳來,「爹爹!」
江文山蹙眉看去,只見江妧一襲紅色宮衣大步走進,神情凝重,頗有氣場,只是難以讓人忽略她眼角未散去的緋紅。
江淮安跟在她身後,朝江文山遞去一個晦澀的目光。
他放她進來了,也意味著,她被江妧說服了。
「開陽縣的事,與掌印無關,暫不可定他的罪!」
她堅定的聲音傳遍整個安靜的宣政殿,所有人的目光聚在她臉上。
江妧走到江文山面前,竟兀自跪下,神色認真,「妧兒懇求爹爹,收兵吧。」
謝長臨本風輕雲淡的臉上瞬間變得陰鷙,他近乎是咬著牙根插話,「娘娘一國之母,此時在跪誰?」
他不想看到她跪任何人。
更何況是為了自己。
她可知道,自己的做法,會讓她處於什麼境地?
江妧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底帶著一絲懇求,「本宮在跪本宮的爹爹。」
謝長臨舌尖頂了頂腮幫,氣笑了。
還請他閉嘴?
行。
不等江文山從驚駭中回神,已有人怒聲道,「皇后娘娘,你說與他無關就無關了?西廠的人做了何事你可知!」
江妧目光掃過那人,一字一句道,「本宮說,與他無關,那就是與他無關。」
以權壓人,她學了個入木三分。
江文山呵斥,「江妧!」
江妧收回視線,變得低眉順眼,「爹爹,不止您帶了御林軍,掌印在外面早已布下他的人,如今邊關戰事不斷,若在宮中內亂,兩敗俱傷,定會給別國可乘之機。」
「爹爹,開陽縣一事,還需再查,妧兒請求爹爹,此刻收兵吧。」
說完,她重重一磕頭。
江淮安不忍的閉了閉眼。
此事本該他暗暗與江文山說,而不該讓那些文臣聽去,可禁不住江妧那一聲聲哀求。
她非要把自己放在眾矢之的。
謝長臨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身長玉立,沉沉的看著她的舉動,吐掉了嘴裡的東西。
他在方才那樣的境地都能波瀾不驚,卻因她此舉,惹得連呼吸都泛著疼。
「皇后娘娘這是要姑息養奸!」
那些臣子憤憤指責,「江丞相這般嘔心瀝血要剷除奸宦,卻不想因自家女兒毀於一切!」
「住口!」江文山怒聲呵斥那人,復看向江妧的眼中儘是悲痛。
殿內安靜了許久,只聽得到微弱的呼吸聲。
氣氛凝固,久到謝長臨不想忍耐,他低低喊了聲,「凌川。」
「是!」
凌川揚手,正要示意外頭的人動作,被江妧喊住,「別!」
江妧蹙眉哀求,「別動手……」
謝長臨壓抑著周身煞氣,垂眸看她。
凌川停下,其實他也沒料到,江妧會為了謝長臨做到這樣,心裡說不震撼是假的。
一向明媚的皇后娘娘,把自己放在兩難的境地,姿態卑微,令人唏噓。
氣氛僵持不下。
片刻,那位向來腰杆筆直的司禮監掌印,當著所有人的面,走到江妧身旁,彎下腰,將她拉起,復又蹲下,輕輕替她拍去裙擺的灰塵,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
末了伸出手腕,微弓著身,垂眸,嗓音沉沉,「咱家,送娘娘回宮。」
臣子都驚得說不出話。
這是謝長臨第一次在對峙中低頭,給江文山遞了台階。
他一向是自己破了皮定要咬下對方一塊肉的狼,幾時讓步過?
江文山的確不想兩敗俱傷,但也不是不能賭這一把,偏偏江妧這樣,叫他又悲又痛,根本下不了手。
背後諸多眼睛看著,他沒辦法退兵。
謝長臨這個台階,哪裡是遞給他,這是給江妧。
江文山心情複雜至極,半晌,抬手,示意收兵。
與此同時,凌川也讓在場的暗衛收了匕首,退至一旁。
江妧這才放下心,暗暗呼了口氣,將手搭在謝長臨抬了半晌的手腕上。
兩人相攜走出宣政殿後,殿中人望著他們的背影,仍舊一片寂靜。
「皇后娘娘與奸宦,何時攪和到一處去了?」
一道發問聲如一顆重石砸落平靜的湖面,掀起大朵激浪。
江淮安垂眸,輕笑,「娘娘哪裡是和閹人攪和,那是在救大家的命。」
說法站不住腳。
卻也只能這樣了。
眾人在心裡暗暗打量著江文山的神色,紛紛嘆息。
這安楚,越來越亂咯。
這樣下去遲早要完。
心裡明鏡似的眾人在心中給人人得而誅之的名單上,加了個江妧。
桓承高坐龍椅,只覺得心裡被刀剜了個大窟窿,在陣陣往裡灌冷風。
在面對江文山質問的目光時,他沉沉吐出口濁氣,「諸位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