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心灰意冷

  震耳欲聾的炮火聲鋪天蓋地而來，整個平安縣被炸得稀爛、夷為平地，共產黨勢如破竹，像一支支箭一般衝進了城樓。

  城牆轟然倒塌，先前站崗的士兵一個個都倒下了，炮火過後，整個城樓顯得十分安靜，只聽得到零星雜草被炮火點燃發出的「嗶啵」聲。

  奪回了被日軍占領的平安縣城，城樓上、地上、堡壘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日軍的屍首。都是頭破血流，有些腦袋已經搬了家，四肢被炸得稀巴爛，露出了一塊塊血肉模糊的傷口。

  小日本軍隊全被殲滅了，日本國旗已經被折斷，倒在了血水摻加泥土的地上，一位士兵沖了過去，朝著那面承載了數不清血海深仇的日本國旗踹了一腳，再抬起沾滿雪梨的鞋底重重地將那面旗子踩進了泥土中。

  「痛快，小日本被滅了！」

  「敢霸占平安縣，這就是不投降的下場！」

  士兵們的臉上洋溢著喜悅，那是大戰勝利的喜悅。儘管他們的臉上、身上已經沾滿了灰塵，但是只要這場仗勝利了，這些都算不得什麼。

  周炎中帶著士兵，四下搜索著，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小日本。

  「四下看看，可有漏網之魚，記住，一個都不能放過！」周炎中的眼中還有一絲戒備，

  他朝著大家揮揮手，大家迅速分開幾隊，四下里搜索著。

  大家的腳步聲響成一片，與火苗燃燒的聲音相輔相成，猶如一首慶祝戰爭勝利的戰歌。

  大家情緒激昂，在這一刻大家都忘記了疲憊，取而代之的是痛快與激憤。

  雖然血流成河，但消滅的都是小日本，大家看在眼裡，絲毫不值得同情。

  日軍殺害了多少無辜的百姓？這筆帳，不可能忘記的！

  士兵們都是搜尋著，只有莫永浩定定地站在那兒，如同一尊雕像，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明明他是領導者，可是這場仗的勝利，仿佛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周炎中朝著莫永浩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裡跟著難過了起來。

  之前要不是莫永浩鐵了心要炮轟城樓，歐陽雪又怎麼會捐軀？他上前阻止了，但是沒有用。不殲滅日軍，他們與日軍就只能幹巴巴地對峙著，平安縣就要失守。

  他想過去叫莫永浩，這時搜查的士兵回來了，大家都說沒有留下一個活口，那些該殺的日軍全軍覆沒了。

  周炎中的心裡舒了一口氣，這場仗可算是勝利了。

  「傳令下去，大家處理好這兒後，原地休息一下，這場仗大家都辛苦了。」周研中忙著主導秩序，並沒有去喊莫永浩。大家都十分高興，連走路都變得輕快了許多，唯獨莫永浩，他仿佛不像是其中的一員一般。士兵們把死去的日軍屍體全都堆成了一起，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屍骨不一會兒就堆成了小山。血液滲進了土壤，沒過了低矮的雜草，發出一陣陣難聞的血腥味兒。

  很久很久以後，那些雜草汲取了養分，生長茂盛起來，應該就不會是這等荒蕪的景象了。那是殺戮的氣息，是死亡的氣息，就是不知道，這片土地的植被吸收了日本軍隊的血肉，會生出一副什麼相貌來。這兒的天氣陰沉沉的，微風吹過，揚起陣陣夾雜著腥味的風，一股腦兒地送向了遠方。希望那邊是太平盛世，沒有殘忍的殺害，沒有恐怖的戰爭，那兒天下太平，人人都可以和睦相處……莫永浩盯著那堆成山的日軍殘骸看了好久，他才轉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看著大家都精神抖擻為剛剛的勝利歡呼雀躍，他的雙眸添上了憂愁。他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哪怕是日軍全部覆滅，哪怕他們當中沒有死掉很多人。

  因為他愛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雖然日軍敗了，但是那炮火是他叫人開的火。

  那黑咕隆咚的大炮口，就是對著他那心愛的人，其實，他才是殺害歐陽雪的劊子手，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那「轟」的一聲，伴隨著他對歐陽雪的愛，通通被炮火和硝煙淹沒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樣一個姑娘，能夠讓他牽腸掛肚、朝思暮想了。

  他看了一眼被夷為平地的城樓，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去，還好他及時穩住了身形。

  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莫永浩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臉上的污垢令他看起來更加憔悴。

  莫永浩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形同一具沒有骨血的軀殼，他再也高興不起來，覺得心臟像是被人挖走了一般難受。

  城樓被奪回來後顯得熱鬧了許多，士兵們已經在那倒塌的城樓上豎起了旗幟，但是，莫永浩卻沒有進去，他在那兒站了許久，始終沒有勇氣去面對歐陽雪的碎屍殘骸。

  他回想著初見歐陽雪時的場景，她的眼神、她的微笑，早已經深深地烙進了他的心臟，這輩子，他永遠也忘不了歐陽雪。

  他望了望那已經破碎城樓，動了動嘴角，轉身走了。

  他沒有和任何一個人告別，也沒有和誰打招呼。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在大家忙著收拾現場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如果勝利非要用一個人的性命來交換，他寧願是自己，可是他卻不能替歐陽雪去死。那種無助感席捲全身，渾身就像千瘡百孔，冷風肆意地刮著，就像毒針一般在身上不停地扎著。

  他不知道要去哪裡，腦子裡心裡想的全都是歐陽雪。

  「你們不要管我，衝上來殺了這劊子手……」歐陽雪義憤填膺的話語還在他的腦海里迴蕩著，久久不曾散去。

  「雪雪，這一生，我虧欠了你太多了，對不起啊！」莫永浩喃喃自語著，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如果沒有戰爭、沒有革命，沒有小日本殘酷的入侵和殺戮，他和歐陽雪或許可以平安喜樂，安慰地過一輩子。

  可是現在不可能了，他的歐陽雪已經永遠地離開他了。她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卻無可奈何、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之人連同著硝煙炮火，化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