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激戰榆樹鎮（六）

  十幾分鐘後，韓山河和孟占山的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方的人馬從兩位頭頭的表情就知道，雙方是友非敵，數千名官兵潮水般地匯合在一起，高聲吶喊著、擁抱著，慶祝這意外的會師。

  「孟占山，你小子還活著！」韓山河熱淚盈眶。

  「哎呀呀我的老領導，天邊啪啪一響，我就知道是您老領導在打仗！」

  「隊長！隊長！——」

  大虎、二虎、段峰、順子和一眾老隊員一擁而上，又摟又抱的，一下子把孟占山撲倒在地。

  「哎喲！我說兔崽子們，想把老子壓扁吶！……哎呦！我的老腰……」

  「隊長！你可太不夠意思啦！走也不說一聲。」

  「就是，連個去處也不說，害得我們找都沒地方去找！」

  「隊長，你可想死我們了，你就不想我們？」

  眾人七嘴八舌，吐沫星子飛濺，大夥完全忘了，這裡不是敵後，而是慘烈的戰場。

  孟占山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地上爬起來，衝著眾人就是一通亂捶，嘴裡嚷嚷道：「誰說老子不想你們啦？都想死我了，比想媳婦都厲害！」

  「切！隊長騙人！……你的媳婦還在丈母娘的肚子裡呢！」順子大聲慫道。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韓山河往孟占山的身後瞧了瞧，眼見新來的隊伍足有數千，他素知孟占山不是個省油的燈，可看到眼前這麼壯觀的一幕，還是深感震撼。

  「小子，真牛！打哪兒搞來這麼多隊伍？你小子現在比我還像個團長！」韓山河大聲感慨道。

  孟占山嘿嘿一笑，連忙分開了眾人，拉來三位頭領給韓山河介紹：

  「團長，介紹一下！這位是國軍的郭仲達司令，帶了三千多人馬來支援咱們！」

  「久仰！久仰！」

  「這位是青花寨的二當家李青龍，帶著六百多兄弟來支援咱們！」

  「幸會！幸會！」

  「這位是十里舖的大堂主林子雄，帶著四百多兄弟來支援咱們！」

  「感謝！感謝！」

  韓山河和眾人一一握手，口中招呼個不停，眾人一一回禮。

  「老孟！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打榆樹鎮？講真，你要是再不來，我都要吐血了！」韓山河轉過頭沖孟占山說。

  「團長，這是天意！鬼子血洗了十里舖，我是帶人趕來報仇的！」

  韓山河點點頭，「真有你的，居然能調動這麼多風火輪，足有四五千吧！」

  「有！團長，那你們又為啥來打榆樹鎮？」

  聽到詢問，韓山河的臉色驀然由紅轉青，憤然道：

  「娘的！小鬼子使詐，在青石谷包圍了軍分區，我們想來個圍魏救趙，結果在這裡碰上了南牆！

  嗨！啥也別說了，我把剩下的部隊全交給你，你就帶著大夥干吧！」

  孟占山縮了縮脖子，搖頭道：「團長，看您說的，有您在，哪有我炸刺的份？」

  「屁！」韓山河大怒，惡狠狠地瞪了孟占山一眼，「老子都黔驢技窮了！再打下去人都打光了！……都什麼時候了？你小子還謙虛？陶司令他們是死是活，就全看你了！」

  孟占山渾身一震，連忙立正敬禮：

  「是！團長！」

  ……

  孟占山的到來，極大程度地鼓舞了士氣，無論是老一團還是老二團，或是新來的郭仲達、李青龍、林子雄部，都見識過此人的厲害，知道他是個一等一的狠角色。

  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這麼個能征慣戰的人領頭，人人都添了一份自信，無不準備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連孟占山自己都感到驚訝，不經意間，他已經成了五六干人的領導，比個師長還牛。

  這是上天賜給他的一個機會，請郭仲達郭仲達到，請青花寨李青龍到，還不遲不早地遇上了韓山河。

  在他的軍事生涯里，充其量也就指揮過一個團的部隊，可是現在不同了，那可是五六千人的部隊，那叫大規模作戰。

  不過孟占山不怵，他一向認為，自己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此刻他樂得眼睛都沒了，衝著一幫頭頭腦腦大聲呼喝：

  「立即集合！全體開會！」

  韓山河一愣：

  ——這小子，大敵當前，還全體開會？搞什麼搞嘛？……

  ——這小子不是一貫主張扮豬吃老虎嘛？搞這麼大動靜，生怕日本人看不見？那不成了扮老虎了嗎？

  ——唉，這小子的世界，沒人能懂！

  ……

  「弟兄們，同志們，朋友們！

  唉，稱呼太多，就得一樣一樣招呼！……」

  曠野之上，無數人聚集在土丘周圍，耳聽孟占山如是說，頓時一片鬨笑。

  陽光下，孟占山傲立於土丘之上，滿臉殺氣，威風凜凜：

  「各位，把大夥召集起來，就是想宣布一件事，這件事想來大夥都明白，那就是，今天上午，我們將要展開一場殺豬大賽，痛宰兩邊山頭上的日本豬！」

  「哈哈哈——」

  眾人聞言，忍不住集體大笑起來。

  「我說各位，別以為殺豬容易啊，那可是日本豬！還有好幾百頭！

  看看山坡上倒下的那些殺豬匠，能有好幾百吧？這說明什麼？說明那幫日本豬很兇啊！我們要是殺豬不成反被豬殺，那簡直太丟人了！

  我說，我剛剛在望遠鏡里都看到了，狗日的豬圈修的很結實啊，什麼環形工事、鐵絲網、濠溝、連環堡、子母堡等等應有盡有，很像那麼回事。

  可是！老子今天來就是來殺豬的，就算是鐵打的豬圈，老子也要砸它個稀巴爛！

  為啥？因為這幫豬拱了我們的鄉親，禍害了十里舖！

  這幫豬的豬隊友還包圍了我們的青石谷，準備禍害軍分區！

  各位，我知道大夥見面難免尷尬。為啥？因為相互之間曾經打過仗，你奪過他的地盤，他殺過你的人……

  可是各位，豬都拱過來了，拱了我們那麼多好白菜，我們都是炎黃子孫，不保家衛國，卻去窩裡鬥，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團結起來，一致對外，相逢一笑泯恩仇，共同對付日本豬！……那！才是我們中華男兒的操性！

  大夥說是不是？——」

  孟占山的聲音震耳發聵。

  「是！——」

  大夥的回答響徹山谷。

  「好！」

  孟占山的臉色開始緩和，接著道：

  「各位，要想殺豬而不被豬拱，靠什麼？……就得靠服從命令聽指揮！……聽誰的指揮？就聽我老孟的！……

  我孟占山不喜歡軟蛋，可我更不喜歡傻蛋！要是哪個二愣子不聽指揮，被豬拱了我都不心疼！聽見沒有？」

  「聽見啦！」

  眾人鬨笑著大聲回答。

  「好，原地休息，準備殺豬！」

  只在一瞬，眾人就紛紛用力鼓起掌來。

  ……

  眼見眾人紛紛散開，一個個鬥志昂揚，韓山河不禁感慨萬分。

  ——唉，自從參軍以來，已聽過無數次戰前動員，也做過無數次戰前動員，可都沒有今天的戰前動員提氣。

  ——唉，能夠做到嬉笑怒罵皆成文章，談笑間就把眾人整得嗷嗷直叫的，除了眼前這位，也沒誰了。

  一種異樣的感覺忽然讓韓山河尷尬不已：

  ——唉，我明知道今天的戰鬥會異常難打，甚至是勝算渺茫，也明知道這小子是煮熟的鴨子，什麼時候都是一張嘴硬！……可是，為什麼這小子一來，我就感到分外踏實呢？……

  ——唉，這種感覺還是那樣強烈，仿佛這小子一來，什麼困難都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