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滄海橫流（二）

  孟占山隱伏在騾馬後面，靜靜地觀察著山道上衝過來的偽軍……隊形混亂不堪……沒有戰鬥分組……沒有交替掩護……就那麼一窩蜂地沖了上來……

  甚至，連掩護的機槍都沒有及時跟進，還在老遠處的斜坡上招呼……

  孟占山禁不住微微一笑。

  ——他娘的，這些二鬼子，可比其日本主子差多了，完全是沒頭的蒼蠅，只管亂鬨鬨地往上沖。

  ——娘的，就這等貨色，只配欺負欺負老百姓，哼，老子今天就教教你們怎麼做人！

  「噠噠——」

  孟占山手指微動，兩顆子彈呼嘯而出，幾乎同時，沖在最前面的一名偽軍如同被重錘重擊了一下，立時倭頓於地，渾身抽搐不已。

  這個短點射只是一連串精準射擊的開始，隨著「噠噠——噠噠——」的連續點射聲，每次兩發，每次必有偽軍倒下，簡直成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射擊表演。

  一個彈匣很快打光，衝鋒的偽軍居然己經倒下十來個人，而且都末打中要害，一個個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嚴重阻礙了衝擊路線。

  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打蒙了，紛紛趴伏於地，架槍還擊，雙方立時形成對射局面……

  騾馬後的孟占山，著實讓眾人開了一回眼，只見他凝視前方，沉穩地扣動著扳機，彈殼尚在空中跳躍，己然抱槍翻滾，迅速地變換射擊位置，還不時從隊員身上滾過，滾過的一瞬，隨手把空彈匣拋給了隊員：

  「快！壓子彈！」

  「大水！還剩多少發子彈？」

  「大水！總共有多少顆手榴彈？」

  「大水！去找一找煤油在哪裡？」

  「必須找到，不然咱們全玩完！」

  眼見其在百忙中還指揮不斷，眾隊員無不傻眼，眾人不但驚訝於其流水般的射擊動作，還驚訝於其思維之跳躍，仿佛他不僅是在作戰，還是個精明的商人，分分鐘都在算計著一切。

  ……

  眼見進攻受阻，斜坡上督戰的汪顯祖大吃一驚：「娘的！小小馬幫，居然還有機槍？機槍組，給我上，近距離火力壓制！」

  在汪顯祖的命令下，機槍手摸索著爬下斜坡，很快在斜坡下建立起新的機槍陣地。

  「噠噠噠——噠噠噠」，兩挺機槍的長點射聲震耳欲聾。

  眼見對方的火力被壓制，眾偽軍立時膽壯，一邊胡亂放著槍，一邊壯著膽子再次發起衝擊，這次他們學乖了，有的高姿匍匐，有的邊爬邊半跪著射擊，隊形也明顯拉開。

  「手榴彈！給老子扔！——」孟占山大聲呼喝。

  早就等急了的隊員們紛紛拋出手裡的手榴彈。

  「轟！轟轟！」

  山道上騰起一連串炸煙，一時間煙霧騰騰，碎石飛濺，偽軍們的衝鋒道路完全被阻斷。

  汪顯祖終於沉不住氣了，他帶著護兵叢雜樹林裡跳將出來，揮舞著手槍開始往斜坡下沖，想要就近指揮。

  可他揮舞的手槍顯然暴露了他的身份。

  「噠噠——噠噠——」

  對方的機槍手簡直眼觀六路，瞬間就用餘光發現了他，立即不顧一切地抬槍打來。

  這傢伙頓時魂飛魄散，拿出吃奶的勁拼命輾轉騰挪，不斷地變換著地點。

  彈著點緊隨他左右，斜坡上頓時騰起道道青煙。

  「啊——」

  這傢伙一聲慘呼。

  一發子彈終於在五六百米的距離上擊中了他的左腿，這傢伙大聲慘呼，咕嚕嚕滾下山坡。

  「大哥！咱們撤吧！土包子不好對付呀！」一個護兵一邊為其包紮一邊大聲建議。

  這傢伙聞言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護兵一頭栽倒在地。

  「娘的！老子今天殺紅了眼，再敢言退者統統槍斃！……就這麼一群土包子都拿不下，還混他娘個球！給我沖！」

  在猛烈火力的掩護下，汪顯祖親自持槍督戰，喝令眾人發起新一輪衝擊！眼見此景，眾偽軍只能戰戰兢兢地冒死向前衝鋒。

  「還有多少顆手榴彈？」孟占山大聲問道。

  「十八顆！」大水趕緊回答。

  「他娘的！聽我命令，一口氣全甩出去！」

  「啥？咱不過了？」大水口瞪口呆。

  「少費話！快甩！」

  孟占山心裡有數，槍管已經發紅，至少己經打了200發子彈，已經接近槍管的極限，卻沒有備用槍管。

  他知道，必須撤退了……

  隨著一陣異常猛烈的爆炸聲，孟占山開啟了最猛烈的射擊模式，山道上立時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煤油呢？」孟占山問。

  「找來了！」大水大聲回答。

  「快給我往死騾馬上澆，要快！」

  「啊？……為啥？」

  「小子，學乖點，這叫做劉備燒盔甲斷道！……」

  ……

  清兒正指揮著十幾個人在山道上艱難前行，負責斷後的護兵馬栓忽然大叫道：「不好啦！後面起火啦！」

  遠處的山道上，明顯可見一大團巨大的煙柱，黑黑的濃煙騰起足有十幾米高，槍聲和爆炸聲反倒變得越來越稀疏……

  眾人紛紛停下腳步，只在一瞬，眾人的眼裡就都有了淚光——

  誰都明白，面對窮凶極惡，兵力和武器都占絕對優勢的追兵，稀疏下來的槍聲意味著什麼！

  「娘的！一定要讓大堂主為他們報仇！」

  「狗日的二鬼子，我操你姥姥！」

  「大小姐……我們快走吧……要不然……弟兄們的犧牲就全都白費了……」趴在騾馬上的薛繼勇眼見眾人停下了腳步，艱難地開口道。

  清兒無語，含淚點頭……

  就在眾人紛紛轉身，準備繼續趕路之時，萬萬沒有想到，眼尖的馬栓突然發瘋似地大喊起來：

  「看吶！他們沒有死！他們回來啦！——」

  清兒一驚，連忙扭頭觀看，卻立即就愣住了——

  就在二百米開外，幾匹騾馬剛剛轉出山道，迎面馳騁而來，馬上馱著幾名傷員，周圍都有隊員貼身保護，一個個熟悉的面孔，迅速放大於眼前。

  那些臉上，非但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滿是鏗鏘和淡定……

  終於，孟占山壯碩的身影開始出現於隊伍的最後，他的肩上赫然扛著一挺錚光瓦亮的輕機槍。

  「大小姐！」

  「大水！」

  「馬栓！」

  「二柱子！」

  兩股人馬很快就匯合到一起，眾人激動萬分，紛紛相擁而泣，簡直感懷至極……

  「好你個大水！你還活著，簡直嚇死我了！」馬栓大聲道。

  「嘿！哥們命大，沒那麼容易掛的！」大水得意洋洋。

  「你們好像一個都沒死哎！」

  「哼！不但沒死，還好好出了口惡氣！……」

  「嘿！長本事了？」

  「嗨！哪是我們呀？全靠人家大神！好傢夥，天生就是大殺器！」大水豎起大拇指，讚嘆連連。

  「怎麼又著火了？」

  「嘿！大神讓放火斷道，讓狗日的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大水興奮的直噴吐沫星子。

  眾人議論紛紛，清兒卻加快了腳步。

  無盡的關懷，無限的掛念，全都展現於相視的一瞬間，晶瑩的淚珠，順著清兒那張震驚之餘欣喜若狂的臉蛋上蜿蜒。

  「孟大哥！……」

  清兒激動地大喊，若非「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作祟，她早就一頭扎進孟占山的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