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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37:01 作者: 寒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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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真的會下雪嗎?」燕歲小聲地問。

    機艙里有些吵,所以景燃貼到他耳邊,「塔克拉瑪干會。」

    燕歲很想看看白色的沙丘,但眼下是夏天。

    「所以你想好畫什麼了嗎?」景燃問。

    燕歲搖頭,「沒有想法。」

    「沒事兒,正好出去找找靈感。」景燃說,「我很喜歡新疆,相信你去了也會喜歡。」

    重新踩在新疆土地上,景燃以為自己會感慨良多,但實際上他很平靜。他來過很多次新疆,從業以來,年年環塔都有他。

    但他還是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長長地呼吸,似乎在依靠普魯斯特效應來喚醒一些記憶。

    景燃和燕歲是最早抵達新疆的,景燃想帶燕歲先跑一跑環塔的路線,這條線幾乎貫穿了他的職業生涯,他曾在這裡有過最輝煌、最耀眼的時光。

    路上,燕歲能看見不少地方已經出現了環塔拉力賽的元素,商場的LED外屏、街道上的橫幅。

    以及路面的豪車。

    景燃租了輛越野,如今進沙漠已經有一條現成的高速公路,驅車三個多小時就能到。

    這是燕歲第一次見到沙漠……

    「和想像中不太一樣。」燕歲坦言。

    風很大,很多沙子,但不是眼前這個樣子。

    景燃笑笑,「我明白,你想像的沙漠在腹地,這兒屬於景區。」

    「哦……」燕歲點點頭。

    沙漠有觀光區,每年來沙漠旅遊的人非常多,所以燕歲看見的沙漠全是越野、露營帳篷、小吃攤,還有人在遛狗。真的非常景區化,甚至還有手機貼膜。

    「想什麼呢?」景燃問。

    燕歲指指遛狗的那個方向,「我在想,如果他遛的是一隻貓,貓會不會驚訝於這世界上還有這種規模的貓砂盆。」

    景燃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上車後繼續開向沙漠中心,景燃檢查了一下燃油和備用的桶裝油,越往深處開,沿途的警示標語就越來越多。

    燕歲不擔心,也不害怕。仿佛此時他坐的副駕駛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晚上八點過半天還亮著,越野後備箱有生火的小爐子和野營帳篷,這種帳篷和越野是一體的,依附車身所以更加牢靠。

    燕歲帶了速寫板,景燃像掐好了點似的,生了火之後太陽日薄西山。

    小鐵鍋上咕嚕嚕燒著水,景燃煮麵,車裡還帶了一些半成品的食材。

    畫點什麼呢……燕歲捏著炭筆,一下下地敲著自己嘴唇。

    思索間,景燃已經煮好了面,蹲在那兒朝他笑。

    「你笑什麼。」燕歲問。?/鱊/{柒/貳/醫/柒/柒/柒/灸/叄/柒}

    景燃沒再笑了,他用筷子攪一攪面鍋,「我幫你想想?」

    「好。」燕歲點頭。

    那幅畫雖然在速寫紙上是個草稿,但燕歲似乎能看見它在畫布上被完整畫出來的樣子。

    草稿中是星空、沙漠。

    但夜空中的星星們在向下墜落,每落下一顆星辰,就在這裡變成沙粒,最終成為沙漠。

    最終畫作的名字叫《告別》。

    是星辰向夜空道別,它終將隕落,化作沙粒、塵埃、枯草,回歸這世界的終點,只有夜空銘記它閃爍過的光亮。

    那晚之後,景燃帶著他繼續開車。

    「我們去哪兒?」燕歲問。

    「崑崙山。」景燃說,「帶你看看我死去的人生。」

    環塔拉力賽將崑崙天路設置為最後一個賽段作為終段,也是告訴人們,等你跨過戈壁沙海、山谷雪原,最終等著你的,是這世間最絕美的風景,和最魔鬼的賽段。

    租來的越野車沒辦法在崑崙天路跑得多麼灑脫,景燃也沒有想要開得多快,甚至車窗都是降下來的。

    耳畔山風如同詩史詠嘆調,高海拔讓燕歲稍微有些不適。崑崙天路在高山草場之巔,有一瞬間燕歲感覺這裡便是新疆的「至高嶺」,遠處山脊的積雪宛如新娘的頭紗。

    一百五十多公里,燕歲只聽見無盡的風聲。

    直到車速漸緩,燕歲收回視線,看著主駕駛的車手,臨到此時他才明白景燃失去的是什麼。他曾是追逐崑崙山風的人,那悲壯的詩史詠嘆調唱的是過去的他。

    他真的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越野慢慢停了下來,停在路邊,依靠著山壁。景燃打雙閃,停車,從主駕駛開門下車。

    燕歲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只見他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駛,替他拉開車門。

    燕歲下車。

    嘭。景燃把車門關上,接著猝不及防把他腰一掐、一舉,直接把他舉到車頂坐著。

    燕歲還沒來得及問。

    景燃按著他大腿,說:「這兒,就是我那年的頒獎台。」

    「什麼……」

    景燃的聲音混在風裡,「SS9崑崙天路的賽段頒獎台,環塔拉力賽的終點線,那兒。」景燃朝另一個方向指過去,「就是收車台,冠軍賽車開到正中間,兩邊是亞軍和季軍。」

    如果這是一部電影,那麼這時候應該會被切入回憶殺。

    那些閃光燈、現場記者的新聞稿、香檳被打開的「嘭嘭」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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