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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37:01 作者: 寒川歌
燕歲支起三角畫架,他沒有買畫板,畫板不方便帶走,他把紙裁成A4大小,用速寫板固定。然後對著窗沿的玫瑰寫生。
此前他就打算給景燃畫一幅玫瑰,他師從布朗太太,玫瑰是布朗太太最喜歡的元素。
它熱烈、美麗,它美得毫不顧忌,布朗太太認為,玫瑰就是美麗本身。
玫瑰不會想要美得可愛或是誘人,它像是正統的美麗,標杆一樣的美麗,不偏不倚,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愛情。愛情就是去愛,不帶任何顧慮地去愛,不是喜歡、不是疼愛、不是憐愛。
是純粹的愛。
所以布朗太太說過,等你愛上某個人之後,你畫的玫瑰會是另一種樣子。
從前他覺得布朗太太真是典型的法國女性,眼下想想……
他想畫玫瑰嗎?他看著窗沿的玫瑰,窗外的大海,他更想畫景燃。
如此過去了三四天。
離農曆的春節越來越近,療養院和附近的市場也越來越熱鬧。
這裡很多華人,有些是旅遊,有些是定居在這裡。
燕歲推著外婆在附近散步曬太陽,前幾年外婆會細細地問潘綾鹿的近況,燕歲只能挑好的講。譬如他們不來,是因為忙,是被事情絆住了云云。
近兩年外婆不再細問了,只問問她還好不好。
「你媽媽還好嗎?」
「很好的,前兩個月還見著了。」
「她的小女兒也好嗎?」
「也挺好的,長得不錯,許家很寵著她。」
就這樣,祖孫倆逛逛市場,江西老闆娘送了一小兜子生餃子,讓帶回去煮著吃。燕歲好好道了謝,老闆娘說沒什麼,自己家裡包的。
年下了,中國人在哪裡都要好好過年。
燕歲的玫瑰已經畫完了,他在市場買了個小小的畫框,這個大小剛好可以裝進書包里。
除夕那天,療養院裡做了一頓大餐,還給能喝酒的開了酒。外婆可以稍微喝一點點,燕歲陪她小酌兩杯。
微信上,兩個人互道了兩次新年快樂,一次是北京時間,一次是坎培拉時間。
療養院的大廳里各式各樣的菜品擺了滿滿一長桌,還和小時候一樣,外婆讓他多吃點,多吃肉,多吃蔬菜,總之什麼都要多吃。
直到夜裡,靜得只能聽見潮汐涌動,海浪拍岸。
燕歲抱著枕頭,輕手輕腳地把外婆房門推開一條縫。
外婆還沒完全睡著,又或許是感應到了什麼,「你怎麼了?睡不著?」外婆稍微撐著手臂問他。
見外婆醒了,燕歲就進去,在床邊坐下,「阿婆我想跟你睡。」
然後他鑽進外婆的被窩,外婆把他擁在懷裡,拍著他後背。
外婆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外婆溫聲告訴他,「我們做祖母輩的,都溺愛孩子,因為我們啊,知道我們不能陪你們很久,祖母輩和你們隔一輩,我們走的時候,你們還年少,捨不得。」
外婆接著說:「所以小時候,阿婆特別疼你,對不對,因為阿婆知道要好好疼你,把以後疼不到的,都先早早地疼。」
燕歲在外婆懷裡點頭,不出聲。
「你生病的朋友。」外婆說著,頓了頓,「你要去告訴他,你們要早早地在一塊兒,把以後喜歡不到的,早早地喜歡一遍。」
燕歲啜泣著,重重地點頭。
第36章 他畫景燃
燕歲前後在澳洲呆了十天左右, 第十天,他收到了德國神經外科專家的回覆郵件。
郵件中說,顱內腫瘤, 需要患者到醫院來做腦部核磁共振。並且郵件中也提及,如果真如他所說,腫瘤與腦動脈非常近的話,那麼他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在郵件的最後,還有一個預約醫生的郵件地址, 請他在工作時間裡發送郵件。
國外就是這樣, 工作上以收發郵件為聯繫方式, 即便是看醫生也是這樣, 所以很多在外的華人抱怨,等我見著醫生,要麼痊癒了,要麼投胎了。
燕歲認真地回復一封郵件道謝,然後按照預約的郵箱又編輯一封郵件發過去, 等待對方回復可以見醫生的時間。
此時的景燃在國內已經呆不下去了, 每天發微信都在明里暗裡的撒嬌,說鍾溯和他新的賽車手去長白山跑冰雪拉力賽了, 他什麼時候能去找燕歲哥哥。
燕歲哥哥呢,也總算今天回復給他, 買機票吧,我在柏林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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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孕育出了無數作曲家,從前燕歲在音樂和油畫之間猶豫了很久, 然後得知, 無論管弦還是鋼琴, 在校期間都有大大小小的演出, 燕歲退卻了。
柏林同樣也是高緯度城市,當然,緯度沒有芬蘭那麼高。
一月末尾的氣溫很低,燕歲在機場叫了輛計程車。柏林的計程車大部分都是奔馳E系列,德系車聞起來都是一個味道,奔馳統一的內飾材質從E系列到G系列,都是這個味道。
燕歲窩在后座,給景燃發消息,說自己已經到了。
半晌沒回,他便靠著車窗休息。
良久之後,車停在酒店門口,燕歲用現金付錢。原以為是酒店門童上前來幫他開車門,燕歲腳剛踩在地上,一句「Thank you」剛剛說出口。
「不客氣。」
熟悉的聲音,燕歲抬頭,景燃扶著車門,「請吧,法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