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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37:01 作者: 寒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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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燃發現燕歲是個DDL戰士,從一月一號到一月三號的晚上都悠哉度日,他連筆都沒洗到幾根。

    他癱在沙發里看小貓咪吃貓條的視頻,看人類迷惑行為大賞,看汪汪隊犯大罪。

    終於到一月四號的清晨,應該說,是清晨五點半,一個非常奇妙的時間,景燃起床上個廁所,隱約聽見客廳叮叮咚咚的聲音。景燃想都沒想,把酒店刮鬍刀的刀片扯出來夾在指縫裡攥拳,一邊心說偷到老子頭上了算你倒霉,一邊氣勢洶洶地走出來,看見小畫家悲戚又活該的背影。

    燕歲回頭,「我把你吵醒了嗎!?」

    景燃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把耳機摘了再說話。

    燕歲適才反應過來,拿掉耳機,輕聲問,「……我把你吵醒了嗎?」

    「沒有,我自己醒的。」景燃把刀片丟進垃圾桶,走近過來,「你怎麼不開燈?這麼暗也能畫畫?」

    燕歲搖頭,「這一盞就夠了,我把這一小塊的顏色調出來。」

    景燃不懂,每個畫家調色的方式不一樣,光源的需求也不一樣。燕歲只睡了四個小時,他也沒有力氣給景燃解釋,他只是習慣性地筆在水桶邊緣磕了兩下,然後憔悴地從顏料盒裡挖出一坨白色,在調色盤裡這裡和和、那裡和和,接著在地上的白紙上試色。

    嘆氣。

    再偏頭,和蹲在旁邊的景燃對視,說:「我就是個小垃圾,我連黑暗裡的紅色都調不好了。」

    景燃噗嗤笑出來,「要不你先補個覺吧。」

    「你是說我腦子不夠用?」燕歲問。

    是的。

    「不是,沒有。」景燃拍拍他腦袋,「沒靈感就先別畫了,雞總以為太陽是自己叫出來的,但其實雞叫不叫,太陽都會準時出來。」

    燕歲蹙眉,「你說我的靈感是雞?」

    「我說你的靈感是太陽!」景燃有點想死,把他調色盤拿過來放地上,筆也拿過來,搭在調色盤上,然後薅著他從凳子上拉起來,「去睡二十分鐘,二十分鐘我叫你。」

    燕歲被放回床上,棉被兩邊被裹好,景燃出去前,他就已經睡得沒了意識。

    簡直就像是……方才坐在那裡畫畫的情況,是燕歲在夢遊。

    景燃無奈地搖搖頭。

    時間是清晨五點四十,景燃走到畫架前面,坐在小矮凳上。

    他不明白為什麼畫畫要坐得這麼低,低頭,喔,他擺了一地的……顏料盒,抹布,筆,水桶,顏料箱,還有兩個嶄新未拆的白色顏料。

    賽車手有一些刻在DNA里的強迫症,比如發動機怎麼排列,變速杆是什麼間隔,當他嘗試整理一下地上的東西,還是忍住了。

    萬一等會兒醒過來發現位置不對了鬧起來怎麼辦,他可不會哄孩子。

    再抬頭看看這畫。

    外面的路燈徹夜亮著,歐洲國家認為聖誕節一共有十二天,從十二月二十五號往後的每一天,都是聖誕,也叫做「十二夜」。

    所以外面那些聖誕樹頂的星星還在閃爍著光亮,人造光沒有極夜。

    這幅畫已經幾乎要完成了,幽綠色的極光呈現深海鯨魚的形狀,遠處有模糊的雪山藏在風裡,對,燕歲畫出了風。景燃很難相信,可是他目光看過去的第一反應就是風。

    沒有輪廓,風月無邊,他不敢用手摸,他只是依稀看見遠處的雪有一種排列式的方向,似乎是被大風塑形了一般,就像……

    就像白色的沙丘。

    塔克拉瑪干會下雪。

    景燃盯著畫中的那一處,僵坐了半晌。

    直到二十分鐘後,他站起來,走進燕歲的房間裡。

    他走到床邊,「燕歲。」

    燕歲沒動靜,睡得格外沉,是那種一看就知道非常香甜的睡眠。

    可是景燃又不會畫畫,他會畫畫就不用來叫他起床了。

    「起來了燕歲。」景燃俯下來,輕搖了兩下他肩膀,「幹活了。」

    真是太慘了,儼然就是高三學生的狀態----什麼,我不是剛睡下嗎。

    燕歲懵然著睜開眼睛,「嗯?」

    「你得起床了,小畫家,工作了。」

    燕歲搖頭,翻了個身。

    大概的意思是,拒絕交流,你在說什麼可怕的話,我聽不懂。

    我們小畫家聽不得這些。

    景燃就挺想笑的,於是把他翻回來,「真的要起床了,你答應了蘭多先生一月五號把畫兒給他。」

    燕歲嘟囔了兩聲什麼,景燃沒聽清。

    不過他嘟囔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景燃直接摟著他把他抱起來,迫使他先坐著,讓身體強行啟動一部分。

    在昏暗的臥室里,燕歲像個軟趴趴的棉花娃娃任由景燃折騰,結果就是,在坐起來的過程中,不慎燕歲的嘴唇從景燃的耳廓一路擦到臉頰。

    景燃感覺自己的臉像被割了一刀,溫熱的血汩汩流淌出來,灼傷了他整張臉。

    景燃動作倏然頓住,整個人凝固了。被割開的仿佛是一層A4紙,這張紙的後面,藏著一句話,是:我好喜歡燕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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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多先生很感激他,這真是一幅完美的畫作,這句話蘭多先生說了許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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