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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37:01 作者: 寒川歌
    他兩隻手都揣在棉衣口袋,望了望景燃,「雅俗共賞。」

    「嗯?」景燃一頓,「哦,對,是的。」

    「藝術並不都是晦澀的,音樂會也是這樣,下次帶你去聽《星球大戰》的音樂會,還有絕地武士現場掄著光劍互毆。」燕歲說。

    景燃點頭說「好」,走近了他一些,然後----

    「哇。」燕歲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景燃在自己兜里暖得熱烘烘的手,一下捂住了燕歲的耳朵。

    被風吹得幾乎感受不到血液循環的耳朵,陡然被一雙大手暖住,像是整個人被丟進溫泉一樣。

    燕歲:「你手好燙。」

    景燃:「是你耳朵太涼。」然後兜了兜他的圍巾,讓圍巾也圍住耳朵。

    「頭髮又長了點兒。」景燃說。

    「嗯,但是發尾要修一下了。」燕歲撥弄了兩下劉海兒,「不是剪短,是讓它好看一點。」

    很好看的,景燃想說。

    路邊有一家小店,正在詢問來往的人們要不要買蠟燭。由於語言方面的障礙,他們只理解了「買蠟燭嗎?」這小半句話。

    神奇的是從劇院裡出來的人們幾乎都過去買了一兩根蠟燭,此時人類的從眾心理隱隱作祟,等這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一人手裡握著一根了。

    挺粗的蠟燭,約莫手腕那麼粗。

    起初燕歲以為這是某種傳教的方式,譬如通過兜售蠟燭來建設教會。又或者以此來向人們傳輸,是上帝說要有光如何如何。

    結果是這片街區今晚停電。

    「我還想今晚畫畫來著。」燕歲端著蠟燭。

    景燃看了他一眼,「放桌上去。」

    「我們只有兩根蠟燭,怎麼辦。」

    這間民宿沒有壁爐,而且很快他們發現,這個小房子靠電取暖,牆上的是電暖器。

    北極圈城市停止供暖,無疑是要命的。

    燕歲這十年走南闖北是沒錯,但他是富游那一掛的,住酒店都會挑個自己有獨立供電系統的那種。所以他的走南闖北是走在雲端上。羅彧整理

    景燃走南闖北,用的是腿,和車輪。

    他鎖好所有門窗後,把這個小民宿里的所有被褥、棉被、羽絨、鵝絨被全都翻了出來。然後和燕歲一起,把小臥室里的床推到牆邊,又拿來了所有抱枕。

    景燃說:「前兩年,有次在羌塘也是這樣,有場拉力賽。那會兒我們的帳篷里用鍋爐取暖,結果那鍋爐有一個壞了,堵死了,怎麼都捅不開,沒辦法,我們把鍋爐能用的那個帳篷給女生們睡,然後四個男的去車上睡。」

    「羌塘冬天冷嗎?」燕歲在蠟燭後面眨巴眼睛。

    景燃先怔愣了片刻,然後才說:「零下三十幾度,見過白毛風嗎?」

    燕歲就搖頭,蠟燭的光亮在他兩個半邊臉蛋上來回印了兩下。

    「然後呢?」燕歲對他的世界很好奇。

    景燃把從客廳抱來的抱枕立著靠在床沿抵著牆的地方,不多時便順著床邊擺了一排,接著說:「我們就帶著棉被,棉衣,枕頭,總之就是所有含棉花的東西,還有女生們的枕頭,去了車裡。」

    「四個人睡一輛車裡啊?」燕歲訝然。

    景燃嗯了聲,把另外抱出來的墊褥鋪上,棉被展開,一部分掛在抱枕牆上,讓它們更厚實,「我們為了不讓自己被悶死,也不被冷死,把天窗開了個小縫,然後把棉被、褥子、枕頭,全部想辦法圍著車廂內部貼了一圈,就這麼過了一夜。」

    這經歷是燕歲畢生沒有過的,他聽得津津有味,邊聽著景燃悽苦的往事,邊看著景燃幹活。

    「哇哦。」燕歲把另一個蠟燭也點上,坐在床頭櫃旁邊的單人沙發里。

    景燃斜乜了他一眼,哼笑一聲,繼續把另一個臥室的枕頭拍蓬鬆起來,丟在床頭,「聽著好玩兒嗎,我差點凍死在那兒。」

    「那你們在車裡睡覺,為什麼不開空調呢。」燕歲歪頭。

    景燃搭好床鋪後走過去,一根手指點著他太陽穴把他腦袋扶正,「哥哥,那兒是羌塘,脫衣服上床去,挨著牆睡。」

    跟築巢似的,小臥室的床鋪著又高又軟乎的褥子,兩床厚實的棉被,以及四個枕頭,還有一排抱枕牆。

    如果中間撐根杆兒,頂一床被子,簡直就是每個人兒童時期的安全屋。

    燕歲迅速脫了外套和褲子鑽進去,然後做了大概一秒半的思想掙扎,拍拍旁邊,「你也睡這吧。」

    景燃外套脫一半,「不然呢,這兒北極圈,你不讓我上去和殺了我有什麼區別。」

    燕歲笑笑,「我怕你不好意思來著。」

    「……」景燃調整了一下心態,「我可以死,但不能因為不好意思爬你的床被凍死。」

    燕歲連連點頭,然後給景燃讓位置。

    兩根蠟燭勇敢地立在床頭櫃,安全起見,床頭櫃被挪到房間的另一邊。由於這本就是個小床,又添了一排抱枕,位置不是很多,兩個人在被窩裡挨得很近,手機螢光和蠟燭光是這間臥室唯一的照明。

    外面風卷著雪,這一整條街都沒有電。

    這時候民宿老闆才慢吞吞地,在民宿租住的軟體里發來消息,提醒他們這一片在今晚會停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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