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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37:01 作者: 寒川歌
    燕歲:「不用饞我,只要我沒吃過我就不會饞。」

    「回一下酒店。」景燃站起來,「把畫拿出來。」

    「啊?」

    佛羅倫斯國立美院裡有一個存放校友作品,以及社會人士捐贈作品的地方。說是倉庫,有些平平,但這兒是佛羅倫斯國立美院的倉庫,宮廷國庫和倉房儲物間有血統上的區別。

    上午參觀學校的時候景燃發現了這麼一個地方,他把最後那幾塊甜椒強行塞嘴裡吃掉,站起來,說:「我要把你的畫捐給你們學校。」

    燕歲:「……」

    燕歲:「你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嗎?」

    景燃:「你說對了,我的錢,是長白山的風,崑崙山的風,沙魯里山的風,燕山的風,雅布賴山的風,十萬大山的風颳來的。」

    可能是景燃說這些話的時候剛好起了一陣風,也可能是這陣風吹的方向,是從燕歲這裡到景燃那裡。風掀了掀他的外套,廣場有膽子大的鴿子噠噠噠地蹦過來,凝視著燕歲手裡的三明治。

    燕歲抬著頭看他,「那是你的畫,你做決定。」

    「好。」景燃點頭。

    燕歲把剩下的三明治吐司片餵給了鴿子。回去酒店的路上景燃很奇怪,「那些鴿子一個比一個肥美,都是遊客餵嗎?」

    「『肥美』這個詞用的……」燕歲失笑,「不是,這些鴿子是教堂養的,所以它們大多活動在教堂前面的廣場。」

    「喔……」景燃明白了,「怪不得,為什麼要養鴿子?」

    燕歲說:「因為鴿子是天使,和平天使,許多畫作里的天使,他們的翅膀都是白鴿的翅膀。」

    景燃細細一想,「還真是。」

    帶著《遺產和竊賊》去到佛羅倫斯國立美院的時候,是一位年長的老師接待他們,老師看上去可能有七十歲了。

    他拿著古樸的銅鑰匙,打開鏈條鎖,想像中這道門後面似乎和那把鑰匙一樣,三尺高的積塵,蛛網練成薄紗,有一瞬間景燃都後悔了。不過還好,裡面非常現代化,白色的牆面和地板,書架似的儲物櫃,玻璃門,能一眼看見裡面的東西。

    恆溫恆濕的環境,適合存放油畫,還有許多雕塑作品。

    老師戴上老花鏡,取出一個磚頭厚、起碼倆iPad大的本子,翻到某一頁,讓景燃在上面填寫捐贈人,以及捐贈物品。

    「我以為起碼是錄在電腦里?」景燃拿著筆,回頭問他。

    燕歲擺出一個稍有些驕傲的表情,「這種物理儲存的方式,難道不比電腦更靠譜?」

    「也對。」景燃詫異於自己的觀念居然被現代科技支配得如此徹底,遂低頭簽上自己的名字。

    這個本子裡的每一頁都是一張表格,義大利語和英語共用,景燃能看懂。在捐贈人一欄旁邊,還有一個「原屬」,也就是這個東西,它原本屬於誰。

    「這裡可以空著,如果你不知道它原本屬於誰的話。」老師提醒他。

    景燃抬眸,望向這蒼老和藹的老者,「不,我知道。」然後回頭,「過來簽個字。」

    羊皮封面的本子,非常有年代感,如果有人說這是達&mdot;芬奇時代的東西,那麼看上去也是可信的。

    燕歲走過來接過他的筆,看了他一眼。

    Amulet,他寫下自己的名字,在景燃兩個字旁邊。

    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是Amulet在和別人相處,這也是第一次Amulet這個署名出現在畫作落款以外的地方,仿佛靈魂里的Amulet有了片刻的,不那麼真實的實體。

    「謝謝。」老師收起本子,「感謝你們的贈予。」

    那個巨大的,古老的筆記本被合上的時候,仿佛帶走了兩個人的一部分。被永遠保留在這裡。

    -

    繼續出發。

    燕歲有一個想停留的地方,兩百多公里外的羅馬,他們停在了梵蒂岡。

    夜色下的聖彼得廣場有人舉著蠟燭在禱告,梵蒂岡城三面圍牆,只有聖彼得廣場是與羅馬連通的地方。與其說它與羅馬相通,不如說,是和整個世界。

    「你是天主教徒嗎?」景燃試著問。

    燕歲搖頭,他們的車從聖彼得廣場路過,並沒有停下,「不是,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麼?」

    「被砸掉那裡的男性雕塑。」燕歲供認不諱,「想看看實物。」

    景燃抽抽了兩下嘴角,頓時覺得襠下一涼,「我今晚睡覺是不是得拿椅子抵著門?你不會夜裡鳥麼悄兒地進來給我一剪子吧?」

    燕歲方向盤差點沒扶穩,「什麼?鳥什麼?」

    「鳥麼悄,天津話,鬼鬼祟祟的意思。」景燃說,「別扯開話題,你去看那玩意幹嘛?」

    燕歲笑的肩膀發顫,打燈左轉去停車,「我就是看看,我不會去剪你的,再說我也打不過你啊,你是天津人嗎?」

    「我以前車隊經理是天津人,我告訴你燕歲,你別看我這會兒跟你心滴游遠,我平時動手揍人可是一句廢話不講的啊。」

    燕歲覺得不能再笑了,車都停歪了,「心什麼遠?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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