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在練師家

  富人有富人的生活，窮人有窮人的生活。

  這一日，燕子巷的幾個大媽閒來無事，便在小巷口聚集，曬著太陽八卦著。

  「那步練師真是運氣好，原本那楊家的公子要搶她，但秦公懲治了楊家，她們母女二人就不用逃命了。」

  「說來這對母女也是可憐，男人沒了，就被家族趕了出來。」

  「哎呀，士族都是這般無情的，尤其是對旁支血脈。沒了家族香火的，就會被剔除出去。」

  這時，一個有些年紀的女人來到了巷口，向裡面張望了一番，面露疑惑之色，見幾位大媽在，便走了過去，聞道：「幾位老姐姐，請問步練師是不是在這條巷子裡面住？」

  大媽們聞言頓時警覺了起來，道：「你是幹什麼的？」

  那女人說道：「我是媒婆，有人家看上了步家的女兒步練師，讓我來說媒的。」

  眾大媽不免嘀咕，這楊家剛剛倒了，這就有人來提親了。

  有一位大媽問道：「是哪一戶人家啊？」

  「水井巷的李家。」

  「李家啊，可是個好人家，聽說兒子是在貴人府中做工，有前途。」

  大媽們頓時來了興致，如今世道亂糟糟的，想要為女兒找個好人家可不容易。她們立刻就將步練師的事情遮蔽了起來，喔喔呀呀的說道：「這位大姐。我家的姑娘行不行啊？」

  「還有我家的姑娘，會女紅。心靈手巧，又勤快。比那步練師強。」

  這東漢的媒婆，也知道資源的重要性，手中姑娘多了，才會有更多的人家找她相親，便笑道：「你家姑娘這般靈巧，可讓我見見。」

  她話音剛落，只見一群老姑娘小媳婦，從巷內一個拐彎處走了出來，互相擠在一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大媽們頓時來了精神，指道：「那中間是我家的。」

  「那旁邊是我家的。」

  「還有我家的。」

  最後問道：「行不行，給李家介紹介紹唄？」

  誰知媒婆見到這一群老姑娘，臉色大變，心說胖瘦高低暫且不說，尊榮生平僅見，介紹出去我這媒婆的名聲就完蛋了。媒婆肝膽俱裂，急忙拍手說道：「哎呦，我一定是記錯了。那步家一定是隔壁街上，拜拜！」

  媒婆轉眼就消失了，大媽們氣憤不已，她們豈能不知自家的女兒比步練師差了許多。嫉妒中互相說道：「一定要隱瞞住，咱們姑娘嫁不出去，那步練師也別想先嫁出去。」

  這時候。一群老姑娘小媳婦拿著布料，來到了巷子中間一戶人家前。叫道：「練師在不在家啊！」

  房門不一會後打開，步練師矜持中走了出來。見到是街坊鄰里，行禮道：「眾位姐姐妹妹好。」

  眾位姐姐妹妹，雖然同是女人，但也忍不住打量她。眼中，則是難掩的嫉妒恨。心說她就怎麼生了這般好的身段和模樣，將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其中一個老姑娘，大嘴笑道：「練師啊，姐姐要熬藥，今日的活計也不能拉下，你能不能幫幫嗎？」

  原來，人們要生活下去，做工也是難免。女人不能像男人一樣拋頭露面，便拿些布料回家刺繡，每日都有定額的活計，落下就不行了。

  步練師答應道：「好。」

  於是，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一眾老姑娘小媳婦，算出她好說話一定會答應。嘰嘰喳喳都說道：「練師啊，我要看孩子！」

  「練師啊，我上街有事情！」

  「練師啊……。」

  「練師……。」

  如此這般，老姑娘小媳婦們走馬燈一般經過練師身邊，將布料迭羅漢一樣交給她。

  步練師眼中艱難，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一眾老姑娘小媳婦見她答應，立刻一鬨而散。然而很快又集中到了一起，拍手道：「有練師做，咱們就輕鬆了，逛街去。」

  而步練師這一做，就到了夜晚很深很深。

  步母被前日的事情驚嚇，病了，一直沒錢買藥，此刻見女兒在昏暗的油燈下做工，怕她也辛苦病了，道：「又是哪些街坊嗎，下一次你可以拒絕她們。」

  步練師柔順的笑了笑，道：「無事，街坊也幫了我們不少，我也可以幫她們。」

  步母嘆了口氣，憐惜望著自己的女兒，「你父親走的早……。」

  又過去幾日。

  這一日，燕子巷來了一群人，一人腰大十圍，一人虎背熊腰，帶著護衛，拱衛著一名華服青年而來。

  曬太陽的大媽們嚇了一跳，只以為出了大事，急急忙忙返回家中，又從門縫裡面偷看。

  只聽腰大十圍的人說道：「主公，中間那一戶就是了！」

  華服青年走了過去，制止手下上前，而是自己親自上前敲門。

  不一會後，房門打開，「呀，是您！」門後的步練師，眸子裡全是驚訝，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人會出現在自己家的門口。

  「在下禾山！」秦峰微微一笑，他觀步練師的模樣，美眸紅彤彤的，還有黑眼圈，手指上纏繞著麻布條，比上一次憔悴了太多，道：「我能進去嗎？」

  若是他人，步練師一定不會答應，或許還回呼喚左右鄰居幫忙。然而秦峰就不同了，在她心中，這位看起來很有權勢，又很和藹的青年，是這輩子，第一個仔細聽她彈琴的人。

  所以鬼使神差的，步練師便讓開了。

  「你們就在外面。」秦峰吩咐一聲，便跟著步練師走了進去。從後面看。驚人的身段，恐怕全天下都沒有能夠超越的了。

  然而。秦峰很快就被院子裡面的情形吸引住了，只有一間大北屋。一半的磚瓦一半的草芥，黏土的牆上還有小草生出來，還有小洞。而西邊，有一個簡易的篷子，置著灶火，只有為數不多的木柴。

  秦峰就此，想起自己後世老家廢棄多年的祖宅。唏噓不已，誰又能夠想到，這天使一般的少女。竟然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然而古代的女子地位太低，除了自身的容顏，幾乎沒有任何能夠出世的手段。

  若是從這方面說，這個天使般的少女，同樣有天使般的心。

  秦峰就此收起了有些浮躁的心，真的想要幫助一下步練師。

  「是誰來了？」步母艱難的走了出來，依靠在北屋門框上。她見到是秦峰，吃了一驚，立刻警覺了起來。

  秦峰微微一禮。和藹的說道：「老人家，您好啊。」

  步母見他守禮，這才稍微鬆了口氣，行禮道：「這位大人。老身有病在身……！哎呦……。」

  步練師扶住差一點摔倒的母親，母女互相攙扶著，請秦峰進屋。

  秦峰進屋後。便看到只有一張床榻，床榻上是破舊的被子。和粗麻的衣服，但卻是十分整潔。還有一張案幾。幾張有些破損的蓆子在案幾周圍，案几上還有一盞黑漆漆外表的油燈。

  這就是步練師家所有的家當了，床上有許多刺錦繡的布料。顯然，這一定不屬於她，而應該是她手指纏繞布條的由來。

  步家只有這一間屋子，步練師臉紅中飛快收拾了起來，尤其是床榻上的衣物。飛快的規整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她嬌弱的身子晃了晃。

  步母說道：「女兒，快將這碗粥喝了。」

  秦峰看過去時，便見有缺口的碗中，有半碗黑乎乎的粥。顯然不是芝麻糊，必然是糠一類的東西了，若是好面熬的，定然是白白的香香的。

  這時，步練師說道：「母親，我不餓，你喝了。」

  就這樣一碗粥，步練師母女還要互相推讓。秦峰看不下去了，他走出了屋子，道：「去買一些上好的糧食，還有肉蛋等物。另外，請壽春最好的大夫來，快去！」

  「喏！」院外傳來答應的聲音，緊跟著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不用，不用大人，不用……。」步母顫顫巍巍，她不願意輕易接受秦峰的賜予，因為這人情她還不起。

  通過步母閃爍不斷張望步練師的目光，秦峰看出了一些什麼，道：「我與練師只是琴上的知己，並沒有任何其他意思，老人家不必多心。」

  步母鬆了口氣的同時，步練師的臉已經紅透了。

  很快，典韋買來了雞鴨魚肉，還有一大口袋糧食。而許褚，請來了大夫。

  步母只是身體虛弱，又受到了驚嚇，所以才發病。大夫說沒有事情，一副藥見效，三日六副就好，只是暫時不能操勞。大夫走的時候不免嘀咕，看來這位大人一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不過也好，看這一家子窮的，嫁個好人家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秦峰就讓典韋劈柴、許褚生火，而張平負責熬藥。

  步家母女見秦峰有興致，也不敢阻攔。步母說道：「女兒，看這位大人很是好心腸，你快去幫忙。」

  秦峰到時真來了興致，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親自動手了，又有美人相伴左右。便親自動手，殺雞剝魚，煎炒烹炸。

  包括步練師在內，還有典韋、許褚等虎衛，看的目瞪口呆。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秦峰這般身份的人，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

  秦峰被看的十分尷尬，便只對步練師說道：「當年，我也是這樣的生活，上無片瓦下無寸天，吃了上頓沒有下頓！」

  自古士族，除了吟詩作賦，就是算計權謀，別說做飯了，恐怕生火都不會。秦峰會這些，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曾貧苦。

  「沒想到大人也有過這樣的生活……。」一旁打下手的步練師，沒來由的感到與秦峰親近了很多。

  「飯都要過！」秦峰自嘲一笑。

  典韋等虎衛面面相窺，心說主公竟然要過飯？便又是欽佩不已。心說能夠要飯要到執掌天下，恐怕這世上，只有主公有這份能耐了。

  鍋中，香氣撲鼻，仿佛在昭示著秦峰的手藝，典韋許褚等人大流口水。

  「嗯，放鹽。」秦峰便向一旁摸去，入手滑嫩。

  原來，步練師也想要幫忙，沒想到兩人的手摸到了一起。她面龐立刻通紅一片，跑出了廚房。

  秦峰像是吃了蜜一樣，叭咂了叭咂嘴，放鹽之前，先聞了聞手心，頓時一股天然的處子香氣撲鼻。

  而跑到院子裡的步練師，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亂跳，她望著自己的手掌，漸漸出神。

  這時候，外面響起老姑娘小媳婦們的聲音，「練師啊，你在家嗎，我們有事情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