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放心

  張教官也是個聰明人，知道這事的背後肯定有我……於是在那些兵忙著報到的時候，就偷偷的把我扯到一邊，給我遞上一根煙說道：「兄弟，我知道你們在戰場上能打能殺，你們打的那些仗都見報了，咱們這步校本來就是研究這些東西，我們就沒有不知道這些的道理……按我說你們這不來步校也成，來步校為的就是學打仗，你們都打得這麼好了，那就沒必要學了不是？不過上級硬是要讓你們來……我們也沒辦法，支持下我的工作吧，互相幫幫忙！」

  「教官客氣了！」我說：「其實那些報紙說的有些誇大了，我手下的兵我清楚，在軍事素質這方面上還真需要惡補一下。至於支持你的工作……教官放心，我保證服從你的命令，要是誰不服我就找他們麻煩！」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張教官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輕鬆的樣子離開了。

  「喂！」這時張帆就跑到我身邊來問道：「教官找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我說：「就是確認下部隊會不會聽他的話！」

  張帆撲哧一下就笑出聲來：「你知道嗎？張教官是這步校出了名的鬼見愁，從這所步校出去的兵都沒有不知道他的名號的，個個都對他怕得不得了，沒想到一見到你就跟貓見了老鼠似的！」

  「唔！還有這回事？」我隨便應了聲。

  其實話雖這麼說，但我心裡清楚這完全是因為我們全連進步校的原因，如果只有我一個人進步校……只怕也會被張教官給整得像只病貓一樣。

  可是現在能一樣嗎？雖然嘴裡說的是沒有連長、排長……但戰士們就認準我是連長啊，在心裡還是知道我是他們的頭啊……我這手下有百來號兵，而且個個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兵，那誰在心裡不惦量惦量啊？

  這一點在我報到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登記名字的是一個戴眼鏡的老頭，然後旁邊堆了一大堆的被子啊水壺之類的，報到完就到那領上一份然後去找自個的宿舍。

  「名字！」戴眼鏡的老頭隨意問了聲。

  「楊學鋒！」我說。

  老頭在本子寫上一個「楊」字，但寫到一半就停了下來……抬起頭來推了推眼鏡打量了我一番，滿臉的意外……旁邊幾名負責分發物資的戰士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滿臉驚愕的望著我。

  這老頭就是步校的後勤處主任楊先進，後來跟他混熟了後才知道……之所以要混熟那是因為這關係打好了，那抽菸什麼的就不用愁了。

  他和幾個戰士之所以發愣的原因，是一早就聽過我的名字，但從來就沒想到楊學鋒就是這麼年輕這麼貌不驚人的一個小伙子。

  好吧……貌不驚人，這個詞對我的打擊還真不小，因為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帥……

  由此我也知道張教官剛才說的沒錯，我還沒進步校「楊學鋒」這個名字就已經響徹南北了。

  這是好事，但也是壞事。

  說是好事吧……同年級剛入學的學員就當我們二連是榜樣，比如說現在，許多我們不認識的戰士都在宿舍那一頭等著我們：

  「同學好！歡迎你們！」

  「同學，喝杯茶吧！」

  「同學，來，我帶你們去找床位！」

  ……

  說是壞事吧……要知道這步校可不是一年的，就像大學一樣有三年、四年制……後來知道其實不只三年、四年，因為讀完後還要分到各部隊去學習專業知識。

  要知道今年是步校第一年恢復招生，換句話也就是說與我們同年級的大多是有經過考核考進來的，當然也有一部份是推薦，就像我們一樣。而那些高年級的學員呢……就是以前推薦制留下的尾巴，可以想像……他們要麼就是真有那麼點本事是原部隊的標兵，要麼就是有關係有後門，所以個個鼻子朝天的自以為高人一等。

  再加上我們這個連隊入校嚴重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其實也沒什麼地位，只不過就是風頭蓋過他們而已，所以那些老學員就會有意無意的跟我們攀比一番。這其中就有之前見過的陳家豪……他原本就是這步校四年級的學員，只是因為戰爭爆發而中途上了前線，然後就以參戰老兵的身份回步校擔任教員介紹戰鬥經驗什麼的。

  這都是後話了，張帆因為是住在隔壁的女學員宿舍，所以領了東西後跟我招了招手就分開了。

  我則一路在陌生學員的注目禮下進了二樓……這時代的建築由於經濟原因一般都是磚混結構的，也就是小部份用鋼筋混凝土大部份用磚牆承重的結構，這種結構就註定了樓層不高，高了就容易塌，比如我們這棟就是三層的。

  對於三層的樓房，第二層就是最適合居住了……一層濕氣重，三層晴天暴曬雨天漏水，只有二層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很明顯……我們都這麼遲來了還能有這麼好的樓層住，當然是學校特地為我們安排的。

  「楊學鋒同志！」就在我找到床位撂下行禮的時候，就有一名陌生的學員在我面前敬禮道：「校長讓你去一趟……」

  「校長？」我不由一愣，回答道：「馬上到……」

  隨即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校長室在哪，於是又問了聲：「這校長室……」

  那學員一挺身，有些結巴的說道：「我……我在門口等你，我帶你去！」

  「哦，好！」我點了點頭，心下不由一陣苦笑……我沒有那麼嚇人的吧。

  把行禮往**一丟，跟著學員就往校長室走去……一路上到處都是陌生的學員朝我投來怪異的目光，看來我只是這麼轉上一圈大家就都認得我了。

  校長室離我們宿舍不遠，穿過一個藍球場再沿著水泥路走上幾分鐘就到了，那同樣也是的一棟磚房，但卻比宿舍更顯舊一些。裡頭的擺設也很簡單，一個掛滿了報紙的報架，幾張藤椅再加上一張堆滿文件的書桌，正中坐著一個滿頭白髮但精神瞿爍的老軍人正在寫著什麼。

  「唔！來了啊！」老軍人聽到腳步聲，抬頭看見學員帶著我進來，就熱情的起身迎了上來與我握手：「你就是楊學鋒同志吧，我是步校校長李鋒……久聞大名了啊！」

  「校長過獎了！」我的回答很簡單，主要是這段時間類似這樣的應酬讓我有些疲勞了。

  「坐坐……」李校長招呼我坐下，隨手就給我倒上了一杯水，說道：「怎麼樣？到步校來還習慣吧！」

  「習慣！你們的安排很周到！只不過……」

  「怎麼？有什麼意見儘管提，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不是！」我搖了搖頭：「我只是希望……李校長能把我們連當普通學員一樣對待，我們是兵……是兵就要訓練，就要吃苦！」

  「唔！」李校長不由一愣，接著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點了點頭：「楊學鋒同志……你會有這樣的覺悟就好！這次我叫你來……為的其實也是這件事。要知道你們可是英雄連，報紙上到處都是你們的事跡，而且還是張司令親自推薦的……這讓我們感到相當大的壓力……」

  「校長放手管理吧！」我說：「該批評的就批評，犯錯誤了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包括我也一樣，我們不會有任何意見！」

  其實這並不是我覺悟高，而是來這步校的第一天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一樣……我們就像被這步校的領導幹部給寵著捧著似的，如果這是在平時那沒什麼不好，但我們是一支部隊，一支要上戰場打仗的部隊……這樣下去只會讓戰士們自以為高人一等，只會讓他們覺得什麼都會什麼都行。

  咱們在百姓面前、學員面前或者是步校的領導幹部面前裝裝樣那還是小事，有朝一曰如果我們這個英雄連再次走上戰場呢？那只怕都會被打成「狗熊連」了。

  所以，從這個方面來說，咱們之前在各種場合做報告、頻繁的接受採訪以及經常姓的被人以「英雄」恭維……這其實是在心理上擊垮戰士們。

  這就像溫水煮青蛙，就像之前所說的「戰爭能」……這並不是說百姓不該這樣、或是當兵的不該這樣，而是社會環境正朝這條錯誤的路往下走而沒人發覺或是意識到什麼，等到真到不得不改的時候……伸出一個指頭就裁了一百萬的兵，那時才感到了切膚之痛。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李校長再次起身與我握了握手：「開始我還擔心這話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現在看來這種擔心都是多餘的嘛！那以後就請二連長多約束約束你的部下，這樣我們的教學也就更方便開展！」

  「沒問題！」我點了點頭，心下不由一片無奈……沒想到來這軍校的第一天就碰到這樣的麻煩，一個教官、一個校長……兩個上級都要經過我的同意才放心。

  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啊……現在我終於體會到這句話的深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