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洗澡

  在連續幾十天的大雨之後，竟然還出現了難得的晴天。

  這一來戰士們可就興奮了，無一例外的都跑到坑道外去曬太陽……

  只是這曬太陽也是有講究的，話說這外面雖說是太陽，但因為連曰的雨天到處都是爛泥和濕草，想躺都沒地方躺。

  方法就是……用圓木或是樹枝在泥地上鋪一層，然後上面再蓋上雨布，最好還是先讓太陽曬上一會兒，然後這往下一躺……嘿，又乾燥又暖和的，神一般的享受啊。

  其實這也並不是因為我們會冷要曬太陽，要知道現在是四月份，越南這白天溫度都有二十幾度……這樣溫度似乎根本沒必要曬太陽，甚至還可以說太熱了點。

  但有句話叫「物以稀為貴」，長時間沒有見過太陽而且隨時隨地身邊都跟著水氣和潮濕的我們……當然是不肯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咱們這還不只是曬太陽，更是為了「曬蛋」。

  啥叫「曬蛋」？

  好吧，如果有人親眼到這陣地上來看一看的話，那場面保證會讓他們目瞪口呆：一個個脫得精光的大男人躺在地上，用軍帽或是芭蕉葉遮住臉部擋住陽光，叉開著雙腿把襠部對著太陽，時不時的還會動手翻上一翻……

  有人也許會說……那這還是戰場嗎？敵人又在哪裡呢？會讓我們這麼放心躺在外面曬太陽？

  首先，山頂陣地在咱們手裡……就像之前說的，誰掌握了山頂陣地誰就占著地利的擁有主動權。所以我們只需要安排幾個哨兵在上頭看著就沒事了。

  其次，晴天就代表視線良好，視線良好就代表哨兵可以看到老遠的地方，這無疑是對擁有山頂陣地的我們有利的。所以……除非越鬼子傻了，否則不會選擇這種能見度強而地上卻到處都是爛泥的天氣進攻的。

  再次……其實最重要的還是這種天氣對于越軍來說也是很難得的。

  要知道這人都是一樣的，咱們會「爛襠」越鬼子也會「爛襠」，並不會因為他們軍事素質比較好就有所不同，何況相對來說我們的生存環境還要比越鬼子好上一些，所以難得碰上這樣的好天氣……於是這敵我雙方都懶得爭來爭去了。

  有時候想想，這爭來爭去打來打去的還真沒什麼意思。敵我雙方都生活在這非人的世界裡以命相搏倍受煎熬，這有得享受為什麼又不享受一下呢？

  於是在這一天，不管是我們還是越鬼子，似乎都有種默契彼此互不干擾，甚至有時互相之間都暴露在對方的火力之下也懶得動手。

  也許我們該感謝下這陽光，為我們帶來了難得的和平和清閒。

  就這樣曬了一天，咱們困了就打個盹，餓了隨手就拿起一盒罐頭填肚子……這樣的生活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奢侈。

  然後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就難受了……

  這難受並不是來自要失去陽光，而是因為咱們曬太陽之前到處都是泥，被這太陽曬了一片就在身上結成了塊，接著還會裂開……弄得全身癢得難受。

  「排長……咱們去洗個澡吧！」小石頭這話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大家心裡都有一種強烈的洗澡的**。

  我把眼光投向了躺在不遠處的羅連長，羅連長遲疑了下，就點頭說：「分批去吧，注意安全！」

  戰士們興奮得一陣起鬨，抓起步槍就往山腳下走……

  可是還沒走多遠戰士們就猶豫了，讀書人從後面緊追了幾步趕到我身旁，說道：「排長，咱們……這會不會太危險了！」

  我知道讀書人說的是什麼意思，山腳下的那條小溪可以說敵我陣地的分界線，小溪的那一面就是越軍，這一面就是我軍的高地……特別地，他們就是與我軍對抗的那批越軍。

  據上級傳給我們的情報，這批越軍大慨有一個連隊一百多人，因為他們一直沒法在581高地上構築起完備的工事，所以每次只能派一個排輪番上來與我們對抗……現在這麼多天過去了，只怕他們個個都在581高地上輪上好幾回了吧。。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咱們現在去溪里洗澡……這目標是不是太明顯了。

  「到時再看吧！」我說：「大不了咱們隨便在岸邊搓兩下就回去！」

  「嗯！」讀書人點了點頭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很快我們就偷偷的摸到了溪邊，到這一看……這哪裡還是小溪啊，因為連曰的降雨早就變成一條小河了。

  應該說，那清澈的河水對我們是有相當大的**的，但我們卻也不敢大意……端著槍躲在河邊的茅草叢中觀察著，畢竟跟洗澡比起來，這小命才重要。

  可是這觀察什麼呢？如果我們這下去洗澡的話，越鬼子老遠的用望遠鏡看到我們招呼來一陣炮火就成了……換句話說，咱們這麼做的結果幾乎就是把命交到敵人手裡。

  不過觀察了一陣還真觀察到了點東西，我注意到對面的茅草里有幾聲異響，這也許還有可能是小動物出來覓食發出的聲音，但我很快就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因為一陣微風吹過時茅草發出的聲音有些怪異，根據以往的戰鬥經驗，我很快就判斷出這是因為有人躲在裡頭壓著茅草根部的原因。

  「對面有越軍潛伏！」我說。

  「媽的！」李佐龍罵道：「這越鬼子還真是無孔不入，一口氣都不讓咱們喘！」

  「還是回去吧！」讀書人說道：「太危險了……」

  然而考慮了下，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越鬼子潛伏在對面幹什麼呢？這大白天的，難道與還會想從這裡過河繞到我們側翼偷襲？

  顯然不是，因為這段時間越鬼子已經在我們炸毀石橋的位置修好了一個簡易的木橋，他們完全可以從木橋過河……

  接著我很快就明白了……越鬼子的目的跟我們一樣，也是來洗澡的。

  話說越南這地方到得都是陡峭難爬的山坡懸崖，就連河邊也不例外。581高地附近就只有這一段地勢會比較平緩，也就是說就這裡適合洗澡……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敵我雙方碰到問題都差不多，那我們會想洗澡越鬼子也一樣會想洗的嘛！

  想到這裡……我乾脆就用越南語朝著對面叫道：「嘿，人民軍同志！我們是解放軍……我們是來洗澡的，不是來打仗的！」

  我這一出聲不由讓戰士們嚇了一跳，這裡可是又沒工事又沒掩體的，要是越鬼子招來炮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這草叢中一陣猛轟，那我們就完了。

  但我卻知道越軍不會……原因很簡單，我們在敵人的炮火之下，越軍也同樣在我們的炮火下，那這你死我也死……大家是都活夠了麼？

  過了好一會兒，對面才傳來了一個聲音：「我們也是來洗澡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當即回答道：「很好！那我們不帶槍……各洗各的，怎麼樣？」

  見對面好久也不說話，我又接著加了一句：「我強調一點，你們在我軍炮火下，我軍也在你們炮火下，大家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誰要是搞小動作的話，就是連累所有人，同意嗎？」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才傳來一聲回答：「同意！」

  好吧，雖然彼此之間達成了共識，但還是沒人敢走出這第一步。要知道這是戰場啊，而且這戰場上的爾虞我詐是多了去了，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姓命去試探……

  等了一會兒，我才咬了咬牙，一邊解除自己的武裝一邊朝對面喊：「我沒有帶槍，我要過來了……」

  說著就不顧戰士們的反對，赤條條的穿過叢林緩步走了上去。

  我得承認，這時的我心裡還是會擔心會害怕的，要知道這對面的叢林裡不知道有多少把槍對準了我，而且還都是火力強大的ak47，也就是說只要我稍不小心……這身肉就要被打爛了。

  但是我卻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有許沒有多少人會理解我這個舉動：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洗澡？這太不值得了吧！

  但抱著這種思想的人……不知道我們這爭取的其實不是洗澡，我們的敵人也不是越軍，而是這該死的環境和糟糕的天氣。

  這環境和天氣可以說是逼得我們度曰如年生不如死，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才會不顧生命危險去爭取這一點點的舒適，一點點的享受。

  這點舒適和享受對普通人來說也許算不了什麼，甚至可以說是唾手可得，然而對於我們來說卻是一種擋不住的**。

  「我沒有武器！」我站在岸邊朝對面大喊，然後舉起雙手轉了一圈：「我們是來洗澡的，不是來打仗的！」

  對面沒有聲音……但我卻不管那麼多，往前跨了幾步就跳進了河水裡……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這河裡。

  下一秒，我就看到對面也走出一名全身**沒帶武器的越軍，他兩眼盯著水中的我看了好一會兒，才用嫻熟的中國話說道：「好膽量……我的對手就是你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