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排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和戰士們都在草叢裡焦急地等待著。

  現在我們所關心的，並不是這場仗會碰到多少越鬼子，或是能不能拿下這個高地……而是工兵部隊有沒有順利的把雷排完。原因是顯而易見的，對於我們來說，地雷遠遠要比越鬼子還恐怖。

  「魏班長！」羅連長在步話機里小聲的問了聲：「情況怎麼樣了？」

  魏班長就是在前方進行排雷作業的工兵班長，雖然我軍各部隊協同不是很好，但連隊跟前方排雷的工兵之間的聯繫還是能做到的。

  只有跟工兵部隊有聯繫，我們才能知道排雷後的通道在哪不是？我軍通訊設備是落後，協同意識是差，但卻不傻。

  「不是很好！」步話機里傳來了魏班長的回答：「我們已經加快速度了，但是只前進了二十米，至少還有五十米……」

  我和羅連長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有五十米……而總攻時間距離現在不過十分鐘！

  也許有人會說……魏班長？那是不是說在前方進行排雷作業的只有一個工兵班？這人數會不會太少了點？多些人上去不就可以快一點了？

  前方的確只有一個工兵班，不過如果是這樣簡單的理解就過於想當然了，排雷這活有時並不是越多人就越快的，原因是我們的目的並不是要把整個雷區的雷全都排除，而是要在其中排出一條安全通道……可以想像，在這種情況下，前面的人在排雷，後面就算有再多的人也幫不上忙，人多了反而還會增加暴露的機會。

  「羅連長！」頓了頓後，步話機又傳來了魏班長的聲音：「總攻發起時我軍會有二十分鐘的炮火準備，我準備在這時間加快速度排雷。我們帶了十幾根三十幾米的導爆索，請步兵同志們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不會給你們拖後腿！」

  「謝謝你們，工兵同志！」羅連長回答，臉上的擔憂也就此緩了一緩。

  應該說魏班長的方法還是可行的，他們這會兒是因為要隱蔽排雷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所以排雷速度才慢……但是，一旦我軍火炮都開打了，那越軍肯定也意識到我軍即將進攻，那時也無所謂暴露不暴露了，再加上還有炮火聲的掩護……那工兵部隊還真可以放開手腳大幹。

  而且對於導爆索這東西我也是知道的……導爆索顧名思義就是引導爆炸的繩索，它是一種裝填有猛姓炸藥的彈姓軟索。這種軟索的藥心部分一般裝有黑索金或奧克托金等炸藥，每米長度裝藥量為十至十三克。可以想像，當這樣一條繩索被發射出去並在地面上炸開時……那附近的觸發雷、絆發雷很有可能就會被其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引爆，於是就開劈出一條安全小道。

  一根導火索三十幾米，那也就是說……如果順利的話只要多來幾次就可以開出一條足夠我軍部隊衝鋒的安全通道了。

  想到這裡我心下才稍稍安定了些，只等著總攻發起的時間了。

  「把命令傳下去！」羅連長看了看表，小聲朝後說道：「做好戰鬥準備，等候命令！」

  「做好戰鬥準備，等候命令！」

  ……

  命令一聲一聲的傳了下去，氣氛也就跟著緊張起來，有些戰士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有些戰士開始丟掉剩餘的食物，還有些戰士這裡摸摸那裡摸摸就是不知道該做什麼……身旁到處都是粗重的呼吸聲，也還好這時是在夜裡，而且我軍潛伏地與越軍高地有一段跑離，否則只怕這些動作都會讓越軍發現了。

  越南的夜晚本來就冷，好不好這時天空中又飄下了濛濛細雨，就更讓戰士們有種雪上加霜的感覺。然而戰士們都沒有吭聲，因為大家都知道現在受的這點苦，不過才只是剛剛開始。

  終於，指針指向了一點，三顆綠色的信號彈冉冉升上天空……

  有些人說為什麼不是紅色的？電影、電視裡不是都是紅色的嗎？

  信號彈一般分紅、綠、白（黃）三種顏色，為了顯目用紅綠兩種比較多。一般情況下，在實施炮火準備時會有綠色信號彈，在指揮部隊發起衝鋒時才用紅色信號彈。電影、電視裡一律用紅色……只能說是為了視覺效果吧！

  炮聲很快就響了起來，一發發炮彈精準的打在越軍高地上，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越軍剛鋪上去的鐵絲網、木柵欄就被狠狠地炸成了碎片拋到了空中。

  然而這時的我卻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又或許是因為之前經歷過幾次炮擊……所以現在才可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將精力集中在正前方的工兵部隊上。

  就像之前魏班長說的，炮火準備的一刻就是工兵部隊加快速度排雷的時候。借著炮彈爆出的火光，我在望遠鏡里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前方十幾名戰士正不顧一切的從隱藏點跳了出來迅速前進……

  這時他們排雷的速度果然快多了，只見他們用竹竿拍，用手榴彈炸……不過一會兒就前進了十幾米，然而我卻一直沒有看到他們使用導爆索。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對講機里就隱隱約約的傳來魏班長的大喊：「茅草太深，導爆索發射不出去！重複，茅草太深，導爆索發射不出去……」

  這個結果似乎是在意料之外，但卻也是在意料之中，越南很多地方的茅草都夾雜著葛藤，這些葛藤跟茅草混雜在一起就會變成一張很有韌姓的網，於是導爆索發射不出去也很正常……也許有人會說，往高處發射不就可以了？先不說往高處發射有可能被樹枝、樹幹擋著，導爆索在高處爆炸也很難引爆埋在地下的地雷，這樣的結果只能是徒勞無功。

  二十分鐘的炮火準備很快就要過去了，這時炮火已經開始往越軍縱深延伸，就在我和羅連長心急如焚的時候，就聽到步話機里魏班長的叫聲：「全體都有！時間不多了，現在我命令：全班分為四組，每組三人，組與組之間距離十五米，我們為步兵同志走出一條安全通道！」

  「什麼？」聞言我和羅連長不由對望了一眼，互相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

  用人體排雷？這故事我只有在電影裡才有看到過，曾經一度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我不相信會有人這麼傻……然而現在卻真真實實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舉起望遠鏡朝雷區望去，果然就見工兵部隊已經分成幾組繼續前進。與之前不同是，這一回他們的前進速度更快，而且基本上都是近距離用竹竿引爆地雷……

  也許有人會說，工兵部隊用人體排雷……那跟地雷沒排除步兵衝鋒有什麼區別呢？不是一樣都是用人體在雷區里衝出一條路嗎？

  區別當然是有的，而且這區別還很大。步兵衝鋒時講究的是快，而且隊形相對較為密集，一枚地雷的爆炸往往會炸傷幾名戰士，甚至還會延緩步兵的衝鋒速度……這在有越軍防守時往往是致命的。

  但是工兵排雷就不一樣了，就像魏班長下的命令，組與組之間相距十五米，每組只有三人……再加上他們有豐富的排雷經驗，往往有第六感知道哪些部隊有雷，所以效果自然會比步兵好得多。

  然而，就算是如此，工兵部隊也是血肉這軀，他們也同樣會被地雷炸死、炸傷。

  「轟！」的一聲，還沒過一會兒對講機里就傳來了一聲巨響，接著就是其它戰士的叫喊：「班長，班長……」

  顯然，這次被地雷炸著的是魏班長。

  但就算之前說的那樣，地雷這東西往往是致傷不致死，所以魏班長並沒有犧牲，很快步話機里又傳來了魏班長的聲音：「第二組繼續前進，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誤！王進，過來背著我跟上……」

  這時的我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應該說魏班長這時已經被炸傷了，他有太多的理由撤出戰鬥，沒有人會怪他什麼，甚至還會把他當作英雄……但是，他卻選擇了另一條路，一條我無法想想像的路。

  「轟轟……」很快又是幾聲巨響，在我的望遠鏡里，剛剛上去的第二組就被炸得血肉橫飛，這一回他們碰到的是連環雷……在後面背著魏班長的王進也被炸飛。

  很快我就看到第三組補了上去……沒有一個人退卻。

  當第三組又倒在血泊中的時候，我就聽到魏班長的命令：「同志們，就剩二十米了……前進就是勝利！我在前面爬，我不行了你們再上，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任務！」

  說著，他就拖著被炸傷的雙腿，依靠雙手的支撐力往前爬、往前滾……這一次僅僅前進了四米，又是一聲巨響……

  「班長！」

  「班長！」

  ……

  一陣叫聲過後，工兵部隊的第四組又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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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謹以本章，向某部九班韓班長等工兵戰士致敬！該班在一次排雷任務中，在總攻發起之前一分鐘，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雷區趟開了一條寬三米、長七十二米的通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