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規矩

  這兩天的準備時間，還真讓人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打過仗的兵……就會為自己精力安排該帶和不該帶的東西。

  這種準備看似簡單，其實還有不少學問在裡頭。比如：如果要打的仗需要急行軍，那麼重量就應該儘可能的小，如果要穿插作戰的話，那就要儘可能多的帶彈藥……而我們這次是正面作戰，左、右兩翼還分別有一個團掩護，所以補給線基本是能夠保證的，於是帶的食物和彈藥就可以少一些，可以適當的增加一些保暖裝備比如行軍被、防水布之類的。

  其實最艱苦、最危險的任務應該要算是穿插作戰。

  原因就不用多說了，穿插作戰很有可能會讓自己成為敵人的眾矢之的，而且還很有可能會斷水、斷糧、斷彈藥……

  我想上級也許是考慮到我們團幾次擔任重要任務，可以說是在戰場上歷經了九死一生，再加上我團的確有對付過316a師的經驗，對316a師的戰略、戰術比較了解，所以才會讓我們擔任相對較輕鬆的正面進攻。

  其實我心裡清楚，我們雖然跟316a師交過手，知道他們的戰鬥力是在什麼樣的層次上，但對他們的了解卻還是很少很少。

  有些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完全不了解或是了解透徹了那都還好，如果只有了解個皮毛那心裡更會發虛。我們現在的情況就屬於了解了點皮毛的那種……

  那些沒打過仗的那些新兵呢？就更是緊張了，比如吳志軍那個班……很明顯的在知道大戰在即之後食量就少了。

  應該說這幾天的伙食還算是不錯的……這也許是因為上級知道我們這一去很快又有一批人回不來的原因，當然，這跟越軍特工被搜剿得差不多後勤有保障也有關係，所以每餐都能分發到大米做飯，偶爾還會有肉……

  至於這肉是從哪裡來的，其實大家心裡都知道……就算後勤有保障後方也不可能會送肉上來，這時的汽車都忙著往陣地送子彈、炮彈呢，有大米送上來就算不錯了，誰還會那麼無聊送鮮肉上來的？而且越南這又潮又熱的鬼天氣隨便什麼肉只要隔個半天就臭了，也沒那條件送不是？

  按炊事班的說法，這肉是因為看到了走失的牛無人認領……於是就給戰士們改善伙食來的。戰士們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過也都心照不宣。

  只是這打過仗的兵許多人因為這鮮紅的牛肉看起來像人肉，沒打過仗的又因為緊張食慾大減，於是這牛肉還真沒幾個人能吃得下，倒還是辜負了炊事班的一片好意。

  在休息的時候，新兵們總是會一遍又遍的問著在戰場上該注意些什麼，該怎麼躲避炮彈、子彈之類的……讀書人、刺刀這些打過仗的人當然也不會吝嗇，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跟他們解釋……

  只是我卻知道這不會有什麼用，因為到時走上戰場槍聲一響……只怕什麼都忘了。

  戰場上的生存之道，並不是這麼說說就能學得會的，那需要形成一種條件反射，比如槍聲一響就在第一時間趴下，炮聲一響就馬上找掩護……等你在腦袋裡考慮下這下該做什麼，只怕身首都已經異處了！

  於是想了想，我就給戰士們定下了幾個規矩：

  第一：所有的戰士都必須用黑泥將自己帽子上的紅五星和紅領章塗黑，如果遇到下雨就必須將這些東西摘掉。

  有過狙擊經驗的我很清楚，這些紅紅的玩意在戰場上就是在清楚的告訴鬼子我們的位置，即使是在黑夜裡也是這樣。

  第二：所有的戰士都不許將香菸帶上戰場。

  有抽菸習慣的戰士總是會在戰場上抱著僥倖的心理偷偷地抽幾根煙，這在白天或許還好，在晚上就不只是會暴露了自己，甚至還會引來越軍的炮火而讓整支部隊都陷入危險。

  第三：一旦部隊在行進或是夜間留宿的時候，遭遇敵人的偷襲必須嚴格執行一條命令，那就是除非有命令，否則必須趴在地上打死也不許動。

  原因很簡單，我軍部隊大多數都是新兵沒有多少戰鬥經驗，遇到越軍的偷襲很容易混亂、亂開槍，到時當兵的找不到幹部、幹部也找不著兵，這個部隊也就沒法指揮了。

  其實這還是來自「滲透戰」的經驗。我擔心的是萬一在戰場上越軍又對我們發起偷襲或者用特工混進我軍部隊發起「滲透戰」，到時各個部隊亂成一團互相打來打去的，我們在戰場要擔心的不只是越軍，還有我們自己身邊的戰友……那這場仗也就別打了！

  我定的規矩就只有這麼三條，這三條應該說不難，甚至還可以說是很簡單。

  之所以定得這麼簡單……是因為我很清楚，定得多了、雜了，那麼戰士們只要一走上戰場就會亂了、混了，那結果往往會適得其反。

  新兵們對於我定的這些規矩當然沒什麼意見，他們也知道打仗那是玩命的，所以不敢有絲毫的殆慢馬上就開始動手偽裝。有的動手用樹枝樹葉為自己編草帽，有的按照我的命令用泥巴將紅領章給塗黑，還有的就更是用樹枝將自己插得全身都跟刺蝟似的，倒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跟我打過仗的那幾個兵……對第二條卻是有意見了。

  「排長！」刺刀是這麼說的：「那咱們這抽菸都抽習慣了，到時在戰場上沒煙抽就渾身不舒坦……這隻怕不太好吧！」

  「是啊，排長！」小石頭也在旁邊附和道：「那新兵們可以守這個規矩，咱們打過仗的就不要了吧……反正咱們知道白天躲起來抽、晚上堅決不抽就行了！」

  我沒好氣的衝著小石頭罵道：「你又不抽菸，瞎摻和個啥？」

  「我這……不就是替同志們說幾句話嘛？」小石頭滿臉冤枉的搔了搔腦袋。

  「全體都有！」我不容他們置疑，再次下著命令：「所有人都不許把煙帶上戰場，要想抽菸的……都給我到越鬼子那繳去！從越鬼子身上繳的，你們想抽多少就抽多少！」

  「是！」戰士們齊聲應著，臉上儘是無奈。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就因為我定下了這個規矩，使得我這個連隊自此就有了一個傳統：上陣不帶煙，一律從敵人身上繳！

  也正是因為這個規矩，許多戰士在打完仗之後由於時間緊迫，往往是在越鬼子只搜煙而不繳槍……於是別的部隊就把我們稱作繳煙不繳槍的部隊，這意思就是……被我們打死的越軍太多了，這槍太多、太重帶不走，能帶走的只有煙！

  其實吧，在仗打得激烈的時候，誰還會笨到去繳槍的，身上多一把槍只能是給自己增加負擔、增加麻煩，不會有半點好處，咱們更多是拿兩個彈匣補充下彈藥，繳槍這種事就留給收容隊或是民兵來做。

  「轟轟……」這時密集的炮聲再次從老街方向傳來，不一會兒沙巴方向就騰起了一片火光和煙霧。

  「嘿！炮兵老大哥又開打了呢！」王柯昌叫道。

  「打得好！」小山東在一旁回應道：「多打幾遍，把越鬼子打光了才好！」

  越鬼子打光了當然是不可能的，從這話其實就可以看出小山東這是害怕了，他心裡是希望我軍這幾通炮過去就能把越鬼子打光的。

  不過卻沒有人笑他，因為不管是新兵還是老兵，甚至是我這個排長……對即將走上的戰場都心存畏懼。

  過了一會兒讀書人就有些奇怪的說道：「這越鬼子怎麼不還擊了？」

  「這還用說？怕了唄！」刺刀臉上露出了幾分自豪。

  讀書人這話問的倒還有些水平，自昨晚我軍炮兵第一次開炮以來，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會像這樣照著沙巴前沿陣地來上一通炮。

  開始時越軍炮兵還會還擊，但幾次過後很快就沒有聲音了。

  然而我卻並不認為這是越軍怕了……

  越軍之所以不還擊，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後勤供應不足。

  這時候的越軍可以說是兩面作戰，一面與柬浦塞作戰，另一面與中國作戰，再加上他們長年作戰基本沒有工業能力，大部份武器彈藥都需要蘇聯提供……所以這炮彈對他們來說就是打一發少一發。

  從某些方面來說，我相信我軍炮兵部隊也希望越軍炮兵還擊。

  一來越軍炮兵如果還擊就暴露了位置，我軍炮兵接著就可以以這些炮兵陣地為目標進行轟炸。

  二來，如果越軍炮兵還擊了，那炮彈大量消耗之後……很有可能會在我軍真正進攻的時候因為炮彈不足而無法有效壓制我軍步兵的衝鋒。

  所以……我相信越軍炮兵這不是怕了，而是看穿了我軍炮兵的計謀而隱藏實力。

  換句話說，這時真正的戰鬥還沒有打響，而敵我的炮兵就已經開始或明或暗的過招了，而這過招的結果，很有可能會直接影響到接下來這場戰鬥的勝負。

  同時這一陣陣炮聲，就像打在我們心裡的戰鼓一樣讓我們感到一場大仗暴發在即。

  有時候，我倒更希望一接到命令就馬上開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個營地都籠罩在緊張、壓抑的氣氛里，讓人幾乎都喘不過氣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