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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三章冀東之戰(一)

2023-11-13 15:26:36 作者: 天子
  如同蜂群一樣密集的戰機,飛抵安家軍位於邦均、洇溜一線的防線上空,瘋狂地向陣地上傾瀉著密密麻麻的炸彈。

  在戰鬥機的掩護下,塗著刺眼膏『藥』旗的轟炸機,一架接著一架發出悽厲的尖嘯,向地面上俯衝而去,一枚枚航彈帶著死亡的氣息,向陣地上鋪天蓋地地落下。

  安家軍依靠山麓走勢連夜搶修的三道陣地,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踵響起。

  鋒利的彈片,在飛濺的烈焰和四處激『射』的氣浪席捲下,向四面八方飛濺,無情地殺傷著陣地上一切目標。可是,這會兒布置在東西兩線的新一旅和四十九旅兩個團官兵,大都躲到了事先挖掘好的藏炮洞裡,默默地『摸』著自己手裡的鋼槍,等待日軍戰機轟炸的結束。不少藏炮洞洞口被航彈炸塌,洞裡的官兵迅速拿起工兵鏟,飛快地挖掘,很快便挖出一條生路來,貪婪地呼吸著氧氣。  鐵骨1333

  安家軍自西向東修築的、呈凹凸形的防線,籠罩在一片濃烈的硝煙中。

  日軍戰機炸了半天,見十餘公里的防線上全都炸了一遍,得意洋洋地在空中盤旋一圈,發現沒有移動的目標,便向薊縣縣城飛去。

  薊縣城裡的百姓,有一小半擔心日軍的報復,隨著劉峙的第二集團軍一起撤離了縣城,加入南下逃難的大軍中,但依舊有許多無動於衷、認為誰統治都是一樣的麻木不仁的民眾選擇了留下。

  故此,當日軍戰機光臨薊縣上空時,街面上漸漸多起來的人群,還沒意識到躲避,這時候日軍戰機群已經一波*從高空中俯衝下來。

  帶著奇異嘯聲的炸彈,密密麻麻地落到街面上,感受到恐懼的人們這才開始到處奔跑,可是,如此短的時間裡,怎麼可能躲得過炸彈落地的速度?不少人迅速被劇烈的爆炸和激『射』的彈片擊中,肢離破碎。

  縣城中的房屋,就好像是玩具模型一樣,在一陣陣爆炸聲中轟然倒塌,飛揚的塵土直衝雲霄。

  跟隨轟炸機護航的日軍攻擊機飛行員,早已經心癢難耐,這個時候也迫不及待地開始了表演,從高空中一路俯衝而下,對準視野所及的一切逃離倒塌建築或者是拼命躲避炸彈襲擊的人流,進行肆無忌憚的掃『射』。

  一波*日軍攻擊機,如同蝗蟲一樣掠過低空,機頭的航空機槍子彈,**出狂風驟雨般的密集子彈,在街道上留下一條條清晰的彈痕。無數的子彈象冰雹一樣衝著奔跑的人群捲去,帶走一條條人命,四溢的鮮血瞬間染紅了大地。

  耀武揚威地把自己的所有炸彈和航空機槍子彈清理乾淨,日軍的戰機群躥上高空,稍微整理了下隊形,依舊以偵察機打前陣,帶著混雜著攻擊機和轟炸機的機群,得意洋洋地離開了薊縣縣城。

  瀰漫著熊熊烈焰和滾滾濃煙的縣城裡,隨處可聞哀嚎和慘叫,隨處可見一片片血流橫溢的死人堆和在死人堆里拼命掙扎的倖存者,還有許多人被航彈直接命中炸成了碎片,密密麻麻的血肉噴灑得街道、房屋、城牆上到處都是,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氣。

  薊縣縣城北部的府君山駱駝嶺,第四十師師長楊九霄從望遠鏡里看到薊縣民眾的慘狀,搖了搖頭:

  「慘不忍睹啊昨天夜裡,咱們的將士連夜上門,挨家挨戶動員民眾暫時轉移到縣城北面的山裡躲避一下,可是沒人相信日本人會用炸彈炸他們,還罵咱們貓哭耗子假慈悲,這些當慣了順民的人,終於知道日軍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麼仁慈了」

  「這一幕和咱們東北淪陷時何其相像?」

  副師長王毓麟嘆息道:「當年日本人都『逼』到眼皮子底下了,可是愣沒人相信日本人真敢動手,結果擁有三十萬軍隊的東北軍,糊裡糊塗地就把東三省給丟了,說到底,還是得過且過麻木不仁的思想作怪。我想經過這次教訓,薊縣人民會猛醒過來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這時候師參謀長佟志強快步走到楊九霄和王毓麟身後:

  「穿芳峪一線的日軍,緩緩向我草房峪前線陣地『逼』來。根據配屬到我師的特別行動隊偵查所得,我們面對的日軍並不是正規師團,估計是在東北新編成的獨立步兵旅團,大概有兩個聯隊的規模。」

  楊九霄微微有些驚訝:「狗日的,劉峙不是說這一線面對的是日軍的主力師團嗎?搞什麼鬼?」

  佟志強搖搖頭:「我也弄不明白,我已經把師特務團全部派出去了,嚴密監控玉龍山和鐵嶺子一線,提防日軍從小路繞擊我們背後。」

  王毓麟沉『吟』一下,建議道:「把這個特殊情況稟報軍部吧,看看軍長有何吩咐。」  鐵骨1333

  「好」

  楊九霄再次舉起望遠鏡,看向薊縣南方,只見那裡煙塵遮天蔽地,雖然距離太遠聽不到槍炮聲,但能感受到戰鬥的激烈程度,有些擔憂地說道:「我們這裡面臨的壓力越小,獨立師和十七師承受的壓力就越重,希望他們能夠頂住。」

  王毓麟也舉起望遠鏡,仔細看了一遍後,說:「應該沒問題的,咱們的一一八旅三個團,分別布置在八里舖和鳳凰山,隨時可以策應兩師,而且我看了一下,兩師現在還未動用高炮和重炮,估計是留到更緊要的時刻再使用。等著瞧吧,日軍會吃苦頭的」

  楊九霄點點頭:「希望如此」

  ......

  邦均鎮南方一線阻擊陣地。

  空襲過後,日軍又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炮擊,整條戰線挖掘深度達兩米的寬深戰壕,在日軍航彈和重炮的先後蹂躪下,早已是破敗不堪,遠近的大樹在連續的炸彈轟擊下,被灼熱的氣流烤焦,就像一支支大火把,熊熊地燃燒著。

  籠罩在陣地上方的煙霧還未消弭,日軍重炮的炮擊聲依然在「隆隆」地肆虐著,日軍已經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向新一團的陣地發起了猛烈進攻。

  「鬼子上來了弟兄們,出擊」

  暫代團長的李君,從深入防炮彈內部的潛望鏡里發現日軍的動靜,立即對著步話機大聲喊道。

  很快,負責一線防守的一營官兵迅速進入陣地。

  此時整個戰線一片狼藉,將士們挖掘了一夜的戰壕被日軍炸塌了小半米,原本需要墊上工兵部隊緊急趕造的木頭支架才能『射』擊的戰壕,現在站在地上就行了。

  安家軍獨立師防守的陣地構築在盤山南麓的緩坡上,地勢呈北高南低,非常利於守軍防守,並且呈階梯狀分布的前後三道戰壕,也容易形成連續而稠密的火力,需要仰攻的日軍這回遇到的難度不小。

  看到黑壓壓的日軍撲上來,身處一線的連排長們沉著冷靜,把日軍放進兩百米距離,才大喊一聲「打」。

  很快,整條戰線上到處都吐出一道道橘黃『色』的火舌,割裂開重重煙幕的彈雨,在空氣中發出陣陣尖利的嘯聲,就好像聯合收割機一般,把氣勢洶洶高舉著膏『藥』旗的鬼子兵一片片干翻在依然散發著硝煙的土地上。

  日軍訓練有素,紛紛趴倒,躲避著從他們頭頂橫掃而過的密集彈雨,舉槍『射』擊。

  子彈打在地面,飛揚起陣陣飛沙走石。

  安家軍的攻擊,迅速遭到日軍的反擊,九二式步兵炮、擲彈筒、三八式步槍、九二式重機槍和歪把子輕機槍,交織成嚴密的火力網,如狂風暴雨一般從安家軍陣地上方席捲而過。不過敵人暴『露』出來的火力點,立即成為一團迫擊炮營的重點打擊對象,在安家軍陣地後方山崗上響起的密集炮擊聲中,日軍的火力點一個個啞火,很快就被安家軍壓制住。

  一連的陣地上,一個狙擊手舉起手裡被命名為「中正三式」的十二點七口徑狙擊步槍,瞄準鏡的十字線,對準了日軍一個跳入彈坑裡準備進行攻擊的擲彈兵。

  狙擊手微微一笑,手指輕輕地勾下狙擊槍的扳機,槍托微微抖動了一下,一顆帶著仇恨的子彈,若閃電一般離開了槍口,衝著鬼子兵的腦袋而去。

  「噗——」

  12.7x99破甲彈在日式鋼盔上擊穿了一個洞,鋼盔迅速被巨大的衝力擊飛,鬼子的擲彈筒手那白花花的腦漿和污血,迅速從被子彈掀開的天靈蓋中噴出。日軍的擲彈筒手如被重力猛推了一把,身子向後飛出兩米遠,向地面仰著倒下,無人『操』縱的擲彈筒「哐當」一聲落到了地上,剛剛被裝充到擲彈筒里的甜瓜手雷被觸發,以一道詭異的拋物線『射』出彈坑,很快落到了附近的日軍頭頂上,爆起一團烈焰,兩三名正在『射』擊的鬼子兵,隨著四處濺『射』的手雷彈片,瞬間斃命。  鐵骨1333

  狙擊手幹掉日軍一名擲彈筒手後,迅速地縮回到戰壕中,躬著身在戰壕內跑了十幾米,又從另外一側悄悄地探出頭來。

  中正三式狙擊步槍採取了半自動驅動子彈,不需要象現在普通步槍那樣打上一槍就拉一次槍栓,這種驅動主要是利用部分火『藥』氣體,后座力進行退彈殼、子彈自動裝填上膛,但每扣壓一次扳機,依然只能發『射』一發子彈。

  從狙擊步槍的瞄準鏡里,狙擊手清晰地看到一個地方連續飛出甜瓜手雷,一發接著一發,極為精確地拋入安家軍的戰壕中,激起一團又一團烈焰和硝煙。

  在一聲聲劇烈的爆炸中,依稀夾雜著幾聲悶哼,在短短的時間裡,已經有幾名安家軍官兵被這名鬼子的擲彈筒手下死傷。

  日軍配備到小隊甚至分隊的擲彈筒,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根本就沒有迫擊炮的瞄準器,精度也極差,完全是靠意識來『操』作。是以鬼子的擲彈筒手,都是選擇一些極有『射』擊經驗的老兵來擔任。

  這名肆無忌憚表演的擲彈筒手,顯然是日軍擲彈筒兵中的一個王牌,他竟然躲在一個先前被大口徑航彈轟炸時炸出的碩大彈坑裡,有條不紊地使用擲彈筒,按照腦海里的記憶,對安家軍的戰線進行連續的攻擊。

  認準目標便不動搖的安家軍狙擊手,目光堅毅,將手中的狙擊步槍對準了那個連續飛出甜瓜手雷的彈坑,屏住呼吸,平心靜氣地等待著日軍的擲彈筒手『露』面的一剎那。可惜,這個擲彈筒兵也真有耐心,他愣是『操』縱著簡陋的擲彈筒,『射』擊了五六分鐘,把一枚枚甜瓜手雷拋道安家軍陣地上,由點及線,形成連續的、強大的打擊火力,一團團烈焰不斷地從安家軍陣地上冒起。

  安家軍的迫擊炮終於忍不住了,一連串炸彈呼嘯著向那個彈坑撲去,可惜由於角度問題,每每失之毫釐,那個彈坑依然毫髮無損。

  反倒是安家軍的迫擊炮,迅速遭來日軍隱忍已久的迫擊炮群打擊,安家軍的防線上,再次被一連串爆炸聲和濃烈的硝煙所籠罩。

  估計是日軍迫擊炮的連續炮擊,讓日軍的精英擲彈筒手覺得應該好好利用下這個機會,轉移到其他地方,對安家軍暴『露』的火力點進行下一波打擊,小鬼子一下子就從彈坑中跳了出來。可惜,就在他剛剛衝出彈坑的一剎那,一發黑『色』的穿甲彈直接命中他的面門,從他的左眼處準確『射』入,把一個腦袋炸成了開瓢的爛西瓜,失去控制的身體轟然栽回到彈坑裡,再無動靜。

  「ok」

  狙擊手一槍即出,看都不看一眼,便迅速地縮了回去,在犬齒交錯的戰壕里一路狂奔,一連轉了好幾個彎。而在他的身後,日軍迫擊炮發出的炮彈已經落在了他剛才站著的位置上,一片片橘黃『色』的火球,猛然地炸開,混雜著泥土碎石的濃烈硝煙,直衝雲霄,然後又「噼里啪啦」若下雨一般落下,又讓戰壕少了小半米。

  可是,連續的炮擊,導致日軍暴『露』了其迫擊炮所在的位置,立即遭受安家軍迫擊炮的猛烈打擊,作為日軍進攻重要依靠的炮火再次沉寂。

  眼看著攻堅不力,日軍紛紛退了下去,很快陣地上恢復了平靜。

  知道日軍又要玩炮火覆蓋這一手,安家軍陣地上吹起了「立即隱蔽」的哨聲,很快部隊後撤的後撤,遁入防炮洞的立即鑽入陰暗『潮』濕深入地下五六米的洞窟里。

  「幹得不錯嘛,小鬼,叫什麼名字啊?」

  一個三十出頭的老班長看到身邊坐著的、臉上還透著幾分青澀氣息的年輕人就是剛才那個表現神勇的狙擊手,自來熟地遞上一支煙。

  「安若琪」

  年輕人表示自己不會抽菸,搖頭拒絕了排長的好意,然後放下手裡的狙擊步槍,拿出水壺抿了一口,又放回腰上。

  「聽你口音,不像是北方人啊?哪兒來的?」班長笑眯眯地給自己點上煙,深深地吸入肺葉里,緩緩吐出。

  「河南信陽的,中原大戰那會兒家鄉鬧乾旱全家南下逃荒,結果一家人全餓死了,我也快要餓死的時候,被安家軍收留,後來進入敘府童子軍校,又考入士官學校特種專業,去年剛畢業,被分配到團特務連、這次為了充實一線隊伍,所以臨時分配到你們排來。」安若琪回答道。

  「啊?」

  班長煙屁股掉到地上都不知道,突然站起,向年輕人敬了個軍禮:「報告長官,上士陸大牛向你致意」

  安若琪嚇了一大跳,看到周圍的戰士全部看了過來,連忙一把陸大牛拉著坐下:「幹嘛?我雖然軍銜是中尉,但現在配屬你們連,就歸你們這些基層指戰員指揮,該我給你敬禮才是。陸班長,剛才那一輪戰鬥,你們班損失有多大啊?」

  陸大牛臉『色』一黯:「我們班十五人,犧牲了四個,預計接下來的戰鬥還會更慘烈,不知道撤下去時還能留下幾個......」

  這時,外面炮彈的尖嘯聲再次響起,接著地動山搖的爆炸傳來,日軍新一輪的攻擊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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