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平台召對

  晚上的平台涼風習習，一陣涼風突兀而起，讓人頓生幾分寒意。崇禎這幾日的心情非常好，他輕輕地解下自己的披風，在趙澤的後背悄悄地給他搭上。

  同樣是平台，同樣是這樣一個搭衣的動作，趙澤驀然想到了，己巳之變時的袁崇煥，被吊上城牆之後在平台崇禎為了搭衣，接著就是質問，後面的結果自然是所有人都知道。想到袁崇煥的結局趙澤情不自禁打了一個激靈。

  趙澤受寵若驚地道：「陛下言重了，為君王分憂，乃是臣子之本職，乃臣分內之事，何有辛苦可言。」

  崇禎踱步台邊，眺望了一眼遠處春色飽滿的夜景，微微一笑道：「而今河套雖然大捷，但是建奴勢力猶在，築城用兵之事不可不言不繁，而愛卿卻在百忙之中，卻急於親自入京？」

  「臣糊塗，還望陛下恕罪。」崇禎這種帶著質問地語氣，讓趙澤心中有點忐忑了。

  接著崇禎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愛卿並非是矜功之人，之前也從未有親自進京告捷之舉，而今日卻反其道而行，怕並不是告捷這麼簡單吧！怕是有其他深意吧！」

  趙澤終於知道崇禎的意思，連忙拍著馬屁道：「陛下英明敏睿，我等為臣子的一舉一動果然逃不過陛下法眼……」

  「到底是所為何事？快說！」崇禎顯然對於趙澤拍馬屁的舉動不怎麼感興趣。

  趙澤開口說道：「敢問陛下既下河套，然而河套蒙古諸部該當如何處之？」

  崇禎回到自己的御座，淡然地說道：「自然是羈縻其眾，分而治之，以為藩籬，這是千百來恆古不變之法。」

  趙澤繼續說道：「敢問陛下，此法雖是千百年來恆古不變之法，但可曾有過一勞永逸之舉。」

  「這……這……」

  「愛卿若是還有他法儘管說來，少賣這些關子。」

  趙澤問得崇禎啞口無言，這個方法看起來是用盡智慧，不戰而屈人之兵，實際上歸根結底還是建立在實力上，只有雙方實力懸殊，才會甘心任由你擺布。崇禎知道趙澤肯定是有其他的主見，急切地他從御座上站起，大聲地說道。

  趙澤繼續說道：「若想我朝再無北憂，如果僅僅是幻想著打疼他一次，就用羈縻政策分而治之，這是不可能的。雖能獲得的穩定也不過是暫時的而已。若想我朝一勞永逸，則必需將我們的勢力深入草原。臣的計策很簡單，就是在水草豐茂地地方修建堡壘，牢牢地控制牧場，讓牧民時刻在我刀鋒下放牧，只有控制了牧場才能控制他們的根本　，讓草原諸部不可放肆……」

  崇禎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虧朕期待良久，朕道是什麼良策，原來是這般拙劣之計。這法子，隨便在朝堂上一抓，能想到的朝臣一大把。但是為何皆棄之不用，一切皆是因為草原上不生五穀，所需所費，皆仰仗內地之轉運，看似開疆拓土，其實所費所需，積年累月，超過長城無數倍都不止。＂

  趙澤恭敬地說道：「陛下，臣還未說完，可否等臣說完之後再議。」

  「講」崇禎放下了這一句話好，有點失落。

  趙澤繼續說道：「臣亦知所在所為完全仰仗軍費，故而臣為駐軍所需，也做過充足的考慮，一，易農為牧，占據了好牧場之後，就地學蒙古人放牧提供駐軍所需，二、取於蒙古諸部，我完全可以以賦稅的方式像蒙古諸部徵集糧餉。然而欲臣服諸部還是的用懷柔政策，無論是自己放牧還是收取賦稅，都不能過於的損害草原諸部落的利益，所以其能夠提供的軍需，並不能完全彌補軍需，還需從內地轉運……」

  崇禎嘆了一口氣道：「你也可知，朕是沒有銀子給你的。」

  趙澤道：「陛下已經給了臣漁之法，臣何必再來求魚。」

  崇禎道：「何意？」

  陛下難道忘了曾經答應臣的互市和市舶司嗎？而今互市臣定河套之後就開，而海禁臣業已湊齊了一萬真奴首級，還望陛下允諾。」

  「這兩項真能夠你軍需嗎？」

  這兩件事情崇禎何曾忘記過，只不過士大夫們一直抹黑，讓人覺得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什麼好鳥，在口濡目染之下，他已經在世人眼中被黑的無一物。

  趙澤微微一笑道：「海禁一開，不僅能夠完全彌補我軍用，沿海之人也能夠靠海吃海，生計有了著落，斷然不會再來鋌而走險。到時候海外貨物互通不僅臣能解決軍需所用；同時商業活則百業活，朝廷也能增加賦稅，實乃百害而無一害。再者天下之勢，全在一個變字，海外諸夷之軍器，很多其實已經在我之上，陛下應該還能夠記得紅夷大炮和佛郎機炮其實都是來自西夷，開海我等還能採購西夷武備強化我軍，擇其長技者而習之。」

  崇禎淡定地說道：「朕答應地話自然都會一一算數，如果你能夠彌足你軍用，那麼你再河套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不必事無俱細，都來向我請教。」

  趙澤道：「臣遵旨，然臣今日所來，實則還有一事……」

  「講！」

  趙澤望了一眼崇禎，發現龍顏平和，便忐忑不安地說道：「臣剛才之所言，皆非一日之功能夠完成的事情，需要時間。但是而今形勢危急，建奴雖然在河套的主力毀滅，但是建奴還有捲土重來之勢，為了在河套能夠站穩腳，那麼臣就需要儘快的將河套地區一系列的防禦工事都修築完成，工事完後又要分兵駐守，所以短時間內無論是人力還是軍力，都不足以使用。所以臣懇請陛下能夠從中原和西北抽調軍力，充實河套，再徵發民夫三十萬，期限三個月與臣築城建堡。」

  崇禎聽完臉色鐵黑，沉默許久之後，方才沮喪而小聲地說道：「若是在朕登基初年，或許朕還能辦到，而今局勢越來越惡劣，朕實在為難。實不相瞞，而今叛賊猖獗，陷我中都，辱我皇陵，大有死灰復燃之勢，剿滅此叛賊流寇刻不容緩。再你經略河套之後，朕還打算從大同以西各邊鎮調集軍馬入內，一舉剿滅國內叛賊。而今天下鼎沸，如蜩如螗，百姓在大災連連之際，賦稅日增，北疆之民又受叛賊外虜所擾，民苦甚矣，此時你又如何讓朕再來大發徭役，這不是在官逼民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