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面聖

  謹慎殿裡各種奏章堆得像小山一樣，崇禎端坐在小山堆一樣的奏章後面問道，口氣中顯然帶著一絲不耐煩的的顏色。風雨飄搖的江山已經讓他忙得焦頭爛額，同床異夢的大臣們更是傷透了他的心，此時的他可以說是身心俱疲。面對趙澤不請自來的打擾，他感覺到有一絲疲倦之意。但是聽說他有要事相商，本著負責的態度，崇禎還是決定要見一見這個不請自來，招人討厭的傢伙。

  趙澤恭敬的伏在地上說道：「陛下是否還記得曾經答應賜臣一個市舶司，讓臣與海外貿易，通商四海的事。」

  崇禎滿是倦意的白了趙澤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已經砍了一萬個真奴的首級了。」

  到此趙澤也明顯看出了疲倦中的崇禎對於自己的不請自來，一副老大的不耐煩的神色，他知道要該上話短說了，不然的話，崇禎說不定已經沒有耐心聽下去，就已經先把自己轟出去了。

  「臣今日就是為了砍這一萬個真奴首級而來。」

  聽到說要砍一萬個真奴首級，崇禎的疲倦的眼睛中，放出了一絲亮光。他伏案大聲地問道：「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快與朕仔細說來。」

  「回稟陛下，是這樣的臣偶然中結交一廣州巨商，他說願意為國毀家紓難，四處籌集銀子，幫臣採購軍需，訓練軍隊，去砍那一萬真奴首級。」

  崇禎頓時來了興趣了，他作為這個帝國的掌舵者，知道敵我雙方的勢力，更清楚砍殺這一萬真奴的難度，此番用兵之費，怕是不下大幾十萬兩定然不能下地。起初他還懷疑會有人這樣甘心毀家紓難，來幫助他大明的江山，但是聽到趙澤隻字不離的提到那一萬真奴，崇禎嘴角輕揚，暗自嘆道：」真是無商不奸啊！「這些商賈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無法改變他們無利不起早的逐利行為。趁著自己的江山風雨飄搖，他們卻趁此來要挾自己，要九五之尊的自己，和他們做買賣，真是可笑。

  崇禎打量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趙澤，雖然他只不過是小自己兩歲而已，但是此時的崇禎覺得他可悲無比。這些無孔不入的商人定然是利用了涉世未深的趙澤，而趙澤則自詡聰明，被人利用蒙在鼓裡卻是一無所知。

  「他們提出的是什麼條件？」

  崇禎警惕而虎視眈眈的望著趙澤問道。

  趙澤不敢多看一眼崇禎虎視眈眈的目光，他伏在地上儘量把腦袋壓著低低的說道：「啟稟陛下，他們此番資助臣對建奴用兵，的確是有目的而為。那便是陛下曾經對臣的承諾，在砍足了一萬個建奴首級之後，賜臣一市舶司，讓他們能夠自由的往外通商……」

  崇禎長舒了一口氣，他覺得這個要求實在是太簡單了，對於這些商人的代價與這個要求比起來，他們代價顯然不是對等的，但是崇禎那裡知道現在的世界的時局，正是西方的大航海時代，財富在海洋。

  崇禎不甘心的問道：「難道就是如此簡單的條件嗎？」

  趙澤連忙說道：「臣私下裡對他們許諾過，到時候市舶司另外給他們三成的股份。」

  對於這個要求，崇禎更是感覺到無所謂了，市舶司在這些商人的眼中看似無價，那是因為物以稀為貴。市舶司還不是完全憑自己一隻筆，自己隨便一個詔令，就能讓沿海的市舶司在各處開花。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簡單的條件，這讓崇禎長舒了一口氣。他忽然為自己的小人之心得到了愧疚。

  崇禎忽然間感覺到自己的眼光一亮，他仿佛在這無比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絲曙光，他想到的和景秀庭想到的一樣。他要在這件事上好好的做足文章，去打那些只不過顧忌自己的私利的皇親國戚，功勳大臣們。

  崇禎不解地問道：」朕給了你自專之權，此等小事，你自己完全可以做主，可為何不顧這千里之徒，安車勞頓之苦，特意來向朕匯報。「

  見崇禎顏色稍改，趙澤也私下裡長舒了一口長氣，他知道應該是有戲了。連忙伏地說道：「此次用兵，預測軍費耗資巨大，絕非一商一賈能夠湊集完的，需要向多人湊集。而沿海之人靠海吃海，希望能與外通商久矣，若知能獲得通商之權，定當踴躍捐銀入股。只不過空口無憑，臣無以向世人佐證，所以特意來向陛下討得詔令一張，以作為憑證。」

  崇禎莞爾一笑道：「你們的算盤打的可真是精明，你這是要拉朕給你們背書做保啊！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不過你違約在先，我看我們的交易是不是又要從新談一下。」

  趙澤一臉不解的問道：「臣有何違約，實在不知，還請陛下以教一二？」

  崇禎哈哈大笑地說道：「我曾經是說過，讓你砍了一萬真奴再來找朕談，但是沒有讓你藉助外人的力量，來砍這一萬真奴首級，這難道不是你違約了嗎？另外我大明海禁而今乃是國策，自成祖之後一直行於今日，我而今打破慣例，從開海禁，與原來的條件相比，是不是太不對等了。」

  「陛下意欲何為！」

  趙澤有絲惱了，直接拋出了這句問的徹底的話。

  崇禎對趙澤這種微小的不敬之意，微微一笑。他端坐在龍案之後，以他皇者之態，睨了趙澤一眼。趙澤頓時感覺到猶如千鈞之重物向自己襲來一般。

  崇禎冷冷一笑道：「聰明，朕可以給你一個這樣的聖旨，但是朕想修改一下原先的條件，依舊是一萬顆真奴的首級，不過以後的賞賜和撫恤，朕這裡實在再無銀子，你可得自己想辦法了。」

  趙澤被他這一個條件嚇了一大跳，此番作戰的賞賜對於趙澤來說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按照一顆真奴五十兩白銀的換算方式，光真奴的首級賞賜就需要五十萬兩銀子，最關鍵的每次作戰真正的建奴只占少數，主要都是蒙古扈從軍和漢奸軍，這些人雖然賞格少，但是占據著絕大數，再加上這些人的首級來算，光是賞賜這一件事，就已經是天文數字了。趙澤粗約的估算了下，整個賞賜和軍需用度此番少說不得少於兩百萬兩白銀。

  但是崇禎在上，他是皇帝，自己只不過是臣子，他已經擺明了態度，自己哪還有選擇的餘地。只不過是突然增加了一兩倍的開銷，趙澤著實難以下定決心，這樣的超額預算，要是超乎了呂駿的承受能力，一斷後期銀子跟上來，那麼自己可將是功虧一簣。

  「愛卿不必多慮，這只不過是朕一個初步的想法而已，愛卿為了朕的江山如此殫精極慮的操勞，朕怎麼又會置愛卿於不顧之地，放心吧！愛卿若是大捷來朝，朕手頭松時，獎賜自然也不會少。朕不怕世人說我吝嗇，也怕將士們認為我賞罰不公，寒了戍邊將士們的心啊！」

  見趙澤久不吭聲，崇禎嘴角微微一笑，雖然此時的帝王僅僅只有二十三四歲，但是這麼多年的風雨，早已將他變得高深莫測，深諳馭人之術。

  為了與歷史賽跑，趙澤此時已經無路可走，想到自己一命兩世，所以他乾脆把心一橫。伏地大聲說道：「多謝陛下美意，臣定當謹記在心，臣願意答應陛下，還請陛下快快授予臣之詔書，讓我等儘快去各地湊集銀兩。

  崇禎舒展了一下眉毛，微微一笑道：「這有何難，朕現在就給你。」

  話音剛落，一近侍太監，便謹慎的捧著一張黃絹，躬身而來。崇禎快速的接下黃絹，御筆飽蘸濃墨，在薄如蟬翼的黃絹上奮筆疾書，不一會兒的工夫一個蓋著大大玉璽的絹布由一個小太監遞到了趙澤的跟前。

  趙澤簡單的看了一下絹布上的文字，沒有特別華麗的詞藻來修辭。一句話平白的說明了問題的關鍵，趙澤稍微感到滿意，連忙將這個絹布視若珍寶一般的將他輕輕捲起放在自己的懷中。

  「你隨我來，到朕的御花園中去走走。」

  伏在地上的趙澤聽到了這句話，他就感覺是聽到了驚雷一樣。御花園乃皇帝私自的園林，這是後殿皇帝自己私自的空間，沒有特殊允許一般的人是很難進去的，一旦被皇帝邀請同游御花園，那麼這將會是你一身的榮耀，這個牛夠你吹一輩子。

  趙澤木訥的跟在後面，低著頭隨著崇禎的步伐從謹慎殿移步到了後花園。

  到了御花園，趙澤舉目四望，發現這皇家的御花園除了大，具有皇家威嚴之外，與錢源那些商賈的花園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想前幾日去錢源家時，雖然是秋後，但是錢源家，是花開富貴，猶如又來了一春。而這皇家的御花園，此時舉目蕭瑟，唯有了蕭瑟的寒風，枯黃的飄葉，幾株不知名的花草，吐著如蓮子大小的小花之外，再無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