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打開天窗

  錢源站在門口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說道。

  趙澤本來是來勢洶洶，一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樣子，被錢源這麼一弄，反倒是有種反客為主的感覺，自己尷尬不已。

  此時秋後，但是錢源的院子裡依舊是繁花遍地，奼紫嫣紅，要不是沒有翩翩蝴蝶，反倒是讓人忘記季節，覺得自己依舊處於春天。

  趙澤跟在錢源後面詫異的問道：「此時明明是秋後，可為何貴府庭院，奼紫嫣紅，在下愚昧，實在是不知其中奧妙，還請錢掌柜指教一二。」

  趙澤剛把他壓抑已久的想法說出口的時候，錢源身後的幾個美姬不約而同的掩著櫻桃小口，含蓄的偷笑起來。

  這一笑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驚起了一片漣漪，錢家的聽到的僕人跟著偷笑了起來。這更讓趙澤尷尬不已了。

  錢源先微微橫了一眼那些無禮的下人，頓時整個庭院中安靜了下來，誰也不敢貿然的發出一聲不恰當的聲音。

  錢源對著趙澤行禮淡然地說道：「下人缺乏管教，無禮於此，還望將軍見諒。趙將軍貴為朝廷三品武將，難道就未在他處見過這些花嗎？」

  錢源說話的眼神帶著一絲鄙夷的神態，他好似在打量著一個不知道從那裡出來的土包子。趙澤紅著臉，尷尬的搖了搖頭。

  錢源輕輕的收攏手中的摺扇，瀟灑地說道：「如此說來，趙將軍應該是深居簡出之人了，此時能夠反季節看到這些花，並非我家獨有，太原京師顯貴之家都會有。這些花能夠在此時盛開，也並非是什麼珍惜名貴之種，也不過是尋常之物，之所以現在也能盛開，那是因為在溫室中培養好，到時候移植出來就是了，只不過移出來幾日之後，這些花就會枯萎，家中常備就是。」

  錢源說的是異常的輕鬆，但是趙澤卻是聽到耳中，氣在心頭。天下如蜩如螗，四海鼎沸，這些人竟然依舊是這樣的窮奢欲極。

  「不知道，趙將軍今日光臨寒舍，到底是所謂何時啊！」

  錢源在前姍姍而行，回過頭來問道。

  趙澤微微一笑道：「本將軍有巡查長城之責，最近發現在我境內，走私猖獗，根據我一路查尋，跟在線索就查到了太原城中，路過寶地，又見我們上次投緣，故特意前來拜訪一番。」

  錢源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來敘舊，那將軍速速跟我而來，我帶將軍去一個賞心悅目之處。」

  俄而穿過了幾個廊榭，錢源就帶趙澤來到了一個水邊的涼亭，涼亭不遠處的水中，有著一個偌大的水榭，在正中央是一個數丈長寬的平台。正在趙澤納悶這平台到底是幹什麼用的時候，一群美姬懷抱著各種樂器，魚躍而來。趙澤終於明白了，這原來是一個舞台。

  不一會兒，裊裊的音樂響起，一群舞女像蝴蝶一樣在水榭中蹁躚而舞。

  趙澤不暇去看這些舞姬，聽這美妙的樂曲，而是把自己的目光緊緊的放在錢源身上。

  這一細節的怎麼會逃過錢源的目光，錢源手搖摺扇，瀟瀟灑灑地說道：」趙大人好似今日心事重重，醉翁之意不在酒，莫非就我錢源的身上比這些少女的婀娜舞姿還美。「

  趙澤心中真的是想找快豆腐撞死，本來自己是做好了充足準備而來，不料一切都是在他人的洞察之中，反倒是弄得自己是如此的尷尬和被動，完全就覺得自己是被人牽著鼻子走。

  趙澤覺得再不能這樣打啞謎了，你雖是準備充分，但是別人的啞謎打的比你還精彩，於是他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此番前來是另有目的，我這裡有幾個問題，特意來向錢掌柜討教一番。」

  見趙澤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錢源不怒反笑，微微笑道：「趙將軍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也知道，趙將軍是為了何事而來，既然能找到我府上，看來我也是躲不過了，趙將軍儘管直言，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真會？」

  從錢源的話中和語氣中趙澤就可以判斷出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的目的，並且充滿了挑釁味道。如果說一個人明明知道對方要查的人就是自己，自己還會對他吐露真言嗎？所以趙澤深深的懷疑。

  錢源哈哈大笑道：「我等商人，誠信放在第一位，竟然答應了將軍，我自然會信守承諾，將軍有什麼不解之處，儘管問吧！」

  「周立昌所遇到的車隊是不是你的？」

  錢源滿不在乎的哈哈大笑道：「趙將軍，你是官，應該比誰都清楚，凡是要講究證據，怎麼能平白無故的僅僅靠自己的推測，就來誣賴錢某呢？再說了錢某的車隊，趙大人你又不是沒有見到過。」

  趙澤冷笑了一聲道：「沒錯，我是見過，我還記得錢掌柜的說過，你裡面裝的只不過是布匹、茶葉之類的生活用品。那我就奇怪了，天底下誰人車中有茶葉這等忌水之物，還將自己的貨物放在雨水之下，仍由雨水澆淋。還有你車轍入泥數寸，證明你車中乃沉重之物，又重又不怕雨淋，千里迢迢運往長城，裡面放的不是生鐵還會是什麼。」

  錢源輕輕的打開了手中摺扇，隨意的在胸前搖了搖，微微一笑說道：「趙將軍果然是好眼力，有這番能耐你不去提刑按察司，卻要帶兵打仗，真是才非所用。但是我剛才說了，說話要有證據，若是趙將軍如此懷疑小的，當初為何不親自去打開看看，若是這樣小的也能心服口服啊！」

  趙澤有絲憤怒了，他憤怒的猛拍了一下石板桌子道：「我能找到你這兒來，你的底細自然已經被我摸得清清楚楚。我們只不過是在荒野見一面，你也能將我的身份知曉。大家就不用打啞謎遮遮掩掩了，男兒大丈夫就來個痛快的，我現在所作的就是在搜集八大家賣國資敵的證據，至於能到你這兒來，你自然也清楚，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

  錢源微微一笑，滿是挑釁地說道：」我錢某就是像看趙將軍還要掩藏到什麼時候，如此雕蟲小技，怎麼可能逃過我們的眼睛，趙將軍你也太低估了我們吧！「

  「你終於願意說實話了？」見他已經開始自認家門，趙澤懷疑的問道。

  錢源微微頷首後，他輕輕的拍了一下手掌，頓時舞停音止，水榭上的舞女樂姬，亭中侍候的僕人，頓時紛紛自覺的退去，一會兒地工夫，空蕩蕩的庭院裡，就只剩下了趙澤和錢源兩個人了。

  錢源輕呷了一口香茗後，徐徐說道：「胡沾恩看似明哲保身，每日渾渾噩噩，卻和曹文詔聯手在偷偷的調查我們，可惜的是你們自認為行事謹慎，但是在我們的眼中卻是一覽無餘。對於這些反對我們的人別看他是總兵，巡撫，但是自古以來都沒有好下場。君不見他們不都發配充軍了嗎？」

  趙澤氣憤說道：「他們只所以發配邊疆，只因是兵敗問罪，關你們何時。「

  錢源哈哈大笑地說道：「此番大同能勝嗎？明眼人一看就知，況且兩位大員也是一直兢兢業業的抗敵，從未有臨陣脫逃之舉。敗者乃兵家常事，但是並不一定會獲罪。而今聖上對待大臣苛刻，又加多疑，若是有人再從中微微推波助瀾，問斬都有可能。」

  「你是說這件事情中，你們一直在裡面推波助瀾？＂

  這到底是一群什麼樣的勢力，他們的能耐再次超乎了趙澤的想像力，堂堂封疆大吏們的處罰，他們甚至都能左右。找自己也是驚訝不已。

  錢源微笑著頷首說道：「不錯，本來我們想這次做個乾脆，不拖泥帶水，本來打算把趙將軍跟著一塊收拾的。但是不料趙將軍福大命大，不僅逃過此劫，還時來運轉，而今聖眷在身，讓我們棘手不已。」

  趙澤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在發涼，他莫名其妙的問道：「我當初只不過是一小小的副千戶，你們還會惦記？」

  錢源哈哈大笑道：「趙將軍是他們的親信自己又豈會不知，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除草，我們怎麼不會想到除根。更重要的是趙將軍能耐大啊！自己偷偷的做的是什麼買賣自己心中清楚，你斷我們的財路，我砸你的鍋，也不也是公平嗎？只不過趙將軍做的高明，站在明處，悶聲發大財，而我們就慘了，一直躲在暗處，依舊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這又公平嗎？」

  趙澤淡定地說道：「這個沒什麼公不公平的，我賺的銀子是為了大明朝，為了天下的蒼生，為了我華夏血脈的存續，而你們掏空大明朝賺的銀子，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

  錢源頓時笑倒著伏在了桌子上，哈哈大笑地說道：「我不如趙大人這樣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真是這樣嗎？只是因為賺銀子的目的不同嗎？怕是趙大人棋高一籌吧！」

  趙澤想到了自己的「馬賊」馬上將會在草原上橫行，哈哈大笑地說道：「如果說這樣也算妻高一籌，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趙某人了吧！更精彩的還在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