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天子穆穆 諸侯朗朗

  「什麼，你們兵部接我來面聖，竟然連住的地方都不提供，還要我自己掏錢住客棧嗎？我們可沒帶什麼銀子啊！」

  趙澤驚訝極了，偌大的大明朝總不能窮到這個地步吧！他要是見自己的親朋故舊，自己掏錢住店自然沒話說，可是這次他要見的是當今聖上，這也是正常的履行公務啊！豈有還要自己掏錢住客棧的道理。來時匆忙徐氏當然和趙澤想到一塊去了，自己兒子要見的是當今聖上，這麼一大撥人接去的怎麼可能還會讓自己花銀子。但是他又想到了富在外，窮在家的道理，也沒多想，把家中僅有的幾塊大銀子，都塞進了給趙澤收拾的包裹中，但是徐氏哪知道京師的物價，那幾塊銀子能夠趙澤他們用幾天。關鍵趙澤要見的是當今聖上，快的話當即一兩天能見著也可能，慢的話等個十來天半個月皇上什麼時候想到他了，那時才召見他也是說不準的。

  這種待遇娜仁托婭也氣氛不已，他嗔怒著說道：「人人都說大明繁花無比，富的流油，怎麼會連進京面聖，都要自己自費。這不是欺人太甚嗎？」他又瞥了趙澤一眼，狐假虎威的說道：「真若是這樣的話，到時面聖的時候，你就拿這件事告他們一狀。」

  景秀庭只得面露難色的說道：「哎！此一時彼一時啊！實不相瞞，此刻朝中和地方大小衙門無不缺銀子，就連我們六部三寺的俸銀都好幾個月沒發了。諸位要是嫌破費的話，要不去找在京師的親朋好友借宿幾日，或者拿我兵部公文路引，到附近的驛站中去暫時借宿。」

  娜仁托婭瞪著他的大眼睛道：「我們初次來到京師，怎麼可能會有什麼親朋好友，我看到你家去住。」

  景秀庭不好意思的說道：「實不相瞞本官妻兒老小都在湖廣，自己在京師也是孑然一人，也是住在兵部衙門中，諸位要不再想想辦法吧！」

  六部都沒有經費，何談那些驛站了，趙澤來的時候，對於那些驛站就深有體會，不僅環境奇差，蠅文到處亂飛，還都帶著一股汗臭味，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話，他到時還無所謂，但是帶著娜仁托婭還真是一個個難事，人家好歹也是蒙古貴族出身，怎麼能遭得了那個罪，再說驛站中居住，鬧哄哄的，一個姑娘家也不方便。

  趙澤一想到自己囊中羞澀，又實在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只好厚著臉皮對著景秀庭說道：「景兄我倆身上所帶銀兩實在不多，在京師又無親戚。而聖幸又不知到底何日為期。要不您先借我點銀子，等我們回去之後，我再派人送到京師來還給你。」

  景秀庭嘆了一口氣道：「下官剛不是說過嗎？我也好幾個月沒發俸祿了，身上也無分文。既然趙大人確實有難處，且先讓我回去給趙大人想想辦法，放心包在我身上。＂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就放心了，既然景兄，你和這個客棧的掌柜的有私交，還請你去幫我們遊說一下，怎麼便宜怎麼來。」

  「好說，諸位在此稍等片刻。」

  景秀庭進去沒多會兒就出來了，告訴他們和客棧的老闆談好了，對他們打了一個八折。趙澤只好先付了兩日的房錢和馬打得草料錢。一旁的景秀庭見趙澤安頓好了，連忙起身告辭。

  趙澤眼見她要走，頓然慌了神，連忙抓住他官府的衣袖問道：「景兄現在就走，那我還怎麼見聖上啊！難道我還自己闖進皇宮不成。」

  景秀庭微微一笑道：「這個趙大人多慮了，朝廷大老遠把你請來，怎會不管了呢？我先回去給你湊銀子，明日就來。」

  趙澤方才寬心下來。稍作安頓之後，娜仁托婭就按捺不住了心中的好奇心，拉著趙澤要出去看看。

  京城確實繁華，他是當時世界上最大城市，不僅有全世界各種各樣琳琅滿目的商品，還有各種各樣的人，像那種西方「怪人」娜仁托婭就見了好幾個。唯一可惜的是兩人囊中羞澀，對於滿大街的新奇商品，只能夠乾瞪眼。就這樣一支溜達到華燈初上的時候，兩人才找了一個街邊小店，點了幾分京師的風味小吃。吃完之後，才意猶未盡的往客棧歸來。

  甫一進客棧門，趙澤發覺客棧掌柜和客棧夥計的眼神全部都怪怪的望著自己，趙澤本來還想問下發生了什麼，娜仁托婭就不耐煩的將他往樓上拖。

  「敢問，您就是趙澤趙大人嗎？」

  兩人拾階而上，還未走到樓梯口，一個穿著常服的人年輕男子，站在樓梯口帶著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問道。

  趙澤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問話的男子，約莫二十多歲的樣子，頭戴襆頭，一身青衣。趙澤仔細的觀察到他和他身後的幾個男子一樣，都沒鬍鬚。

  趙澤不解的答道：「正是在下，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還請趙大人將你軍中腰牌交給我等驗證一下。」

  說完青衣男子不用自請，直接了當的將一隻手伸到了趙澤的面前，示意他趕緊將腰牌拿出來。

  趙澤呵呵一笑一道：「你們好大的口氣，本官又與你們素不相識，你說給，我就給啊！」

  「大人多慮了。」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輕輕的撩起自己的腰間的衣衫一角，故意露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腰牌。

  趙澤方知原來是東廠的人，這些人可得罪不得，趙澤遞上自己的腰牌恭敬的說道：「趙某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恕罪。」

  青衣男子看完腰牌確定趙澤的身份後，客氣的說道：「不知者無罪，咱家也是為了避免魚目混珠，還望趙大人海涵。」

  「公公趕快進屋說話吧！」

  趙澤趕緊打開了房門，客氣的將這些大神迎入了屋子中來。又命娜仁托婭趕緊上給他們上茶，好生招待著，他可不想絲毫得罪這些人，見完皇上之後，就立馬進了東廠的黑監獄或者錦衣衛的北鎮撫。

  「幾位公公趕緊坐啊！」

  誰料這些人進來之後，只是站在桌子的旁邊並不坐下，這可讓趙澤納悶不已。本來東廠找上門就不是什麼好兆頭，而今連自己這麼客氣的作為都不願意坐。趙澤驚恐的問道：「莫非是我犯了什麼事嗎？」

  為首的青衣者，娘態十足的撲哧一笑道：「趙大人多慮了，小的叫李鈺特奉我乾爹之命，來服侍大人，順帶著教大人一些宮中禮儀。」

  趙澤驚訝的問道：」你乾爹又是誰啊！「

  李鈺莞爾一笑道：「自然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公公。」

  趙澤終於知道他說的是誰了，原來是王承恩，他懸著這顆心終於放下來了。

  「進宮面聖，還需要學習一些宮中禮儀嗎？」

  趙澤痴痴的問他第二個問題。

  李鈺只好頗有耐心的說道：「趙大人身為外臣，久處邊關自然是有所不知了。《漢書》云：天子穆穆，諸侯朗朗。禮儀至方顯天子威儀。」

  趙澤默默的點了點頭。

  李鈺繼續說道：「這個趙大人你不用擔心，你只是在朝堂上走個過場而已，你按我說的來就行，很快就能學會。只是乾爹讓我照顧大人起居，我見大人所居甚為寒磣，連我們這些人都住不下，要不大人你就換一個好點的地方吧！」

  自己現在本來就是窮光蛋一個，還要靠人借貸，李鈺這麼一說，趙澤感覺就是在放他的血，要是又是碰到一個摳門的，面對高額的花費，自己到時該當如何收場。

  趙澤連忙陪著笑說道：「趙某生於農家，對於這種客棧已經非常滿足了。師長也常教誨一絲一縷恆念物力之惟艱，我也總覺得破費不好，何況現在花錢的地方多著呢？這些錢更應該省出來去殺建奴。」

  李鈺連忙奉承道：「趙大人節儉律己，深憂朝廷之危。李某深感佩服。只是我們都是奉了我乾爹之令來照顧趙大人的，可是連我們住的地方都沒有，這樣的話我們如何照顧趙大人呢？我看趙大人要不在在旁邊再租一間房，我們兄弟幾人擠一擠得了。「

  「多謝李公公，至於照顧我起居，我看真不用，你看我這人也活潑亂跳的沒什麼需要照顧的，再說我這兒還不是帶了一個丫鬟來嗎？只需要李公公您留下來教我些宮中禮儀就行了。「

  趙澤邊說邊指了娜仁托婭。堂堂蒙古台吉女兒，今朝卻變成了一個卑微的丫鬟了，這可把娜仁托婭給氣壞了。但是有外人在場，他還是幫趙澤把這戲給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