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悲情天子

  「養文臣帷幄無謀，豢武夫沙場不猛。」

  「飯桶，廢物……朕到底養這些廢物做什麼，前有己巳之變建奴突入我京畿之地，如入無人之境，今日只不過出師蒙古，竟然都能膽敢在還師途中入塞，寇我宣大。我堂堂大明竟然孱弱如此乎！＂

  崇禎皇帝面對桌前堆積如山的奏章大怒不已。他十六歲登基接手著一個藍病沉疴，沉沉欲睡的大帝國。面對這個奄奄一息的大帝國，他的心中其實也非常清楚他的結局，他多次對人談到氣數，命數，甚至常常在他人面前哀嘆：大明天下，奈何亡於朕手。

  他知道結果，但是他依舊如飛蛾撲火一般為大明朝續命，他全力以赴，盡心盡力、日以繼夜，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不到長城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在城破的最後一刻，他還在親自孤獨的敲響召集大臣的景陽鍾。他連夜都表現出了大明亡國天子的錚錚鐵骨。

  他很節儉無論衣服還是襪子都打了補丁，但是打補丁的就不代表真的節儉，比如清之道光帝，一直提倡節儉要從自身做起，他將衣服送出去打個補丁花了五十輛銀子。而崇禎的補丁都是免費的，由皇后帶著後宮的宮女親自打的。後宮佳麗三千，但是崇禎不近女色，有史可考的記載是他只有一後兩妃。如果現代人覺得這已經夠多了，但是這在當時隨便一個小地主的女人都比會崇禎多。

  崇禎還非常勤奮史料記載他每日的工作時間都在七八個時辰，也就是說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除去吃喝拉撒之外，他每天的工作時間都在十二個小時到十四個小時中間，期間沒日留給自己睡眠的時間也就四五個小時。他的勤奮連後來的清朝帝王都讚嘆有加，自嘆不如。

  縱使一個如此完美勤奮勵精圖治的帝王，上天終究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還是脫不了亡國之君的帽子。

  「皇上你可要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

  一旁侍立的王承恩，急忙上前關切的勸慰這個年輕的皇帝。崇禎扭過頭對著他沮喪萬分打得說道：「承恩，難道我大明真的氣數已經盡了嗎？他真的要亡於朕手嗎？」

  王承恩恭敬的站在一旁說道：「陛下乃英明之主，旰食宵衣，勤政愛民，上天必不會辜負於陛下。此皆乃上天欲降大任於斯人也。「

  「呵呵，朕非亡國之君，可這些人皆為亡國之臣。」

  崇禎氣憤拍著堆著山的奏摺大罵了起來，他的內心是崩潰的，雖然他勤政愛明，夙興夜寐，可是大臣們大都面對著帝國的為難而不顧，個個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而他為人卻極為苛刻，屬於典型的那一種眼睛中揉不進沙子的人，終明一朝還未有過大臣與那位皇帝是如此的離心離德，終他一朝內閣更是跟走馬燈一樣的進進出出換了五十多人。好不容易扳倒了一個權勢遮天的魏忠賢，迎來的卻是一個只會誇誇其談喊著口號的東林黨。東林黨上台，明的局勢比魏忠賢在時還亂。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我軍大捷啊！」

  正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內閣首輔溫體仁手拿張一份剛到的奏章，激動萬分的前來報喜。

  這些日子崇禎對任何人都是怒氣沖沖，作為內閣更是沒少受他的氣，自金兵入塞以來各種各樣的壞消息接踵而來，在人萬念俱灰的時候，竟然出現了這一本大捷的奏摺。溫體仁作為閣魁對於這種大捷起初還不相信，以來不過是下面的人皮又欠癢了，弄出這種虛報戰功的假奏摺出來。他也只不過拿到手中應付交差一般的隨意一掃而過。

  但是這一掃他清晰的看到奏摺中對於斬獲的首級計數「真奴一千一百三十六顆，韃虜一千五百七十三顆，附逆之賊九百六十二……」溫存仁入閣已經數年，他很清楚下面人虛報戰功的方式，此時已經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則，殺一報三這還是少的，殺一報十他見的多了去了，此時吏治腐敗，這鐘虛報戰功的奏摺已經是多於牛毛，內閣這些老傢伙，基本上過目就知實情，該怎麼批怎麼辦，他們都有一套成熟的辦法，只是不要吹的太離譜，他們睜一眼閉一隻也就過去了，畢竟這大明朝里上到天子下到百姓，都希望聽到打勝仗的故事。

  當他掃視到這本奏摺中精細到個位數的首級計數時，他知道這個大捷並不是虛報，而是真的。溫體仁本以為這將會哪個大將之驕人戰績，他趕緊將這個奏摺拿好，從頭再看一遍，看完之後，他更是一頭霧水，因為他發現這個大捷的塑造者並不是什麼總兵督撫將帥。而是一個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小小副千戶。

  「諸位同僚，你們看看，這份奏摺是真還是假。」

  崇禎朝為官不易啊！內閣也不是一個好待的地方，終崇禎一朝，內閣都是動盪不已，閣臣更是進進出出，整個崇禎朝一共換了五十多位內閣成員，但是這只是五十多個內閣成員而已，並不是換了五十多個首輔。正常的情況的下，，明中後期的內閣都是由七人組成，但是崇禎七年的內閣只有五個人，分別是溫體仁，吳宗達，王應熊，何吾騶、錢士升。

  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王應熊做為溫體仁的親信，他草草看了一遍後首先說道：「溫相小小一副千戶怎麼能得如此大捷，怕是其中有何堪漏吧！我看因責問清楚，對於這些如此虛報戰功之人應該狠狠的治罪。」

  溫體仁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輕輕喝了一杯茶道：「我起初也以為是虛報軍情，可是我卻發現其中首級報得仔仔細細，如果是虛報戰功的話，大多只是說一約數，或概數含糊其辭，讓人查無可查。可是他首級寫的清清楚楚，這難道還能有假，一個腦袋十斤重，這可都是要拿出來擺給人看的。不然的話，怎麼會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愚蠢到這種地步。」

  禮部尚書何吾騶仔細的看了一遍接著兩人的話匆匆說道：「我看著奏摺先後都經過了大同總兵曹文詔和巡撫胡沾恩批覆，有兩位大吏親自勘察，應該是錯不了吧！＂

  說到了這裡溫體仁心中就有數了，他知道這本奏摺意義極大，不僅僅是一個小小勝仗那麼簡單，他賺回來的是大明朝的面子，在這兵敗如山倒的時刻，朝廷上下無不都需要一個真真實實的大捷來鼓舞人心，重振士氣，打破建奴不可戰勝的神話。所以在經過深思熟料確定了這是一個真正的大捷之後，他邀功一般的拿起這本奏章，興致沖沖的跑往崇禎的所在的謹慎殿中報喜。

  崇禎正在氣頭上，當時他聽到了大捷的消息，整個人為之一震。興高采烈的說道：「何等大捷，愛卿快速速讓我看看。」崇禎激動著邊說邊親自下御陛來拿這笨等待已久的大捷。

  崇禎興致勃勃的打開了這本描寫的奏章，但是溫體仁並沒有從他的臉上上看到任何的喜悅之感，而是看到了　一個氣得鐵青的黑臉。崇禎拿起手中的奏章奮力的砸向跪在御陛下的溫體仁勃然大怒的道：」一個名叫趙澤的副千戶，竟然能夠斬獲建奴三千首級，這樣乖背離奇的奏章竟然還能呈上朕之面前，你們是把我比作晉惠帝嗎？「

  溫體仁一聽，終於知道了崇禎發怒的原因了，他根本就不相信那個奏章中所言的大捷。溫體仁當即嚇得跪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全身上下抖的跟篩子一般，如果這個離奇的大捷如果真是假的話，那麼自己這個內閣首輔的責任更是少不了，可恨的是這個奏章竟然是自己為了邀功親自送到崇禎手中的。

  」陛下有啥不知，這份奏章起初臣等也不信，但是我經過我內閣眾閣臣商議之後，見他首級戰功寫的清清楚楚，這個事做不了假，摻不了水的。另外臣見這奏章後也有曹文詔總兵和巡撫胡沾恩的批覆，想已經經過了他們仔細的堪言，臣這才敢將這本奏章送到陛下面前，以博龍顏稍悅。「

  溫體仁也是心機深厚，老奸巨猾，沒一會兒他就鎮靜下來了，溫體仁這話說的就是有含量，碰到這種棘手之事時，左口一個臣等，右口一個眾閣臣，這是表明了如果真出了事的話大家一起扛。另外他還故意說到曹文詔和胡沾恩時把語氣拔得很高，他唯恐崇禎聽不見，理解不了他話中的真正意思——這個鍋我不背，出了事找他們二人。

  王承恩一直砸旁侍立，但他聽到了崇禎口中說出了趙澤兩個字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對於趙澤的能幹，他到時相信的，但是要說他一個副千戶創造了一個這樣的大捷，太不可思議，王承恩自己也有點接受不過來，所以他只是聽並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