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保薦
2023-11-11 12:59:13 作者: 蕉下客
對於胡沾恩的如此反常之舉,曹文詔也是覺得很詫異,趁著退堂的時候,但是讓曹文詔更詫異的是胡沾恩再退堂之後,叫人留住了曹文詔,讓他到自己的書房一敘。曹文詔是個粗人,那種九曲迴腸的拐彎抹角話,他說不出來,這種開門見山的方式正是他的風格。
「世人都說文詔你勇略有餘,智謀不足,赳赳武夫罷了。老日今日才覺得這是世人枉語,文詔不僅勇略有餘,更是心思如發啊!忠君體國乃吾為臣者之本分,我又豈是今日有之乎?「
胡沾恩舒展了一下額頭,指著兩人坐前的桌子道緩緩而道:」文詔,你看著桌子上面都有哪些東西?「
曹文詔看了一眼,兩人坐前的桌子,一張素潔而清雅的草綠色緞布像一朵正在盛開的鮮花一樣,籠蓋了桌面,而桌上一茶盤,一個茶壺,五個茶杯而已,曹文詔捋了一下冉冉長須,不動聲色的道:「軍門你莫不是在說笑,如果在下沒看錯的話,這桌面上應是一盤一壺五杯。「
胡沾恩莞爾一笑,嘆了一口氣道:「不知道將軍可否知道桌子底下,又是何等光景啊!」
曹文詔陪著笑臉說道:「軍門真會開玩笑,這桌布精美,籠蓋四檐,末將若不鑽到這桌子底下去,如何能看這裡頭的光景。」
胡沾恩微蹙了一下眉毛,微微一笑道:「那不知道將軍你可曾想過到這桌底下來看看?」
曹文詔終於確定了胡沾恩是想說什麼了,他哈哈笑道:「末將一直有心到這桌子底下來看看,可無奈這桌布層層,將裡面遮得密不透風,雖是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但也只是窺到了其中朦朧一角而已,見不到真容,末將也是有心無力。」
兩人把啞謎打到了這個份上,互相也都明白了雙方的本意,胡沾恩讚許的看了曹文詔一眼,方才緩緩說道:「我來大同已有一年,外人看我是一無所為,一事無成。其實老夫是睜一隻眼閉一眼,揣著明白裝糊塗。老夫以無為障人耳目,實則私下裡在調查大同城下的激流暗涌……「
"可查著了什麼來了嗎?「
曹文詔本以為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齲齲獨行,卻沒想到再這兒還有援軍,心中簡直是激動不已,整個人都要樂壞了。
「我也和將軍您一樣啊,只窺得朦朦朧朧的一角,見不到其中的本色,不過我已經了解到的那些消息已經足夠讓你我觸目驚心了。」
面對曹文詔殷切的質問,胡沾恩卻無奈的搖了搖頭,許久才嘆了一口氣。他又神秘的對著曹文詔莞爾一笑道:「文詔你可否有興趣一聽啊!」
曹文詔捋了一下鬍子,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恭敬的說道:「末將願聽軍門指教一二。」
古人講究個人的修養,從外面的表現來看就是「行為舉止」此四者了,不僅要做到榮辱不驚,更有做到安之若素。做到這的極致是謝安了。在淝水之戰的時候,謝安作為全軍的統帥,靜得還有閒工夫跟張玄下棋,當他得到了淝水之戰大勝的捷報時,並沒有激動著手舞腳蹈,大叫大跳,而是隨手將他扔到了床上,了無喜色。但是好奇心能害死一隻貓,和他下棋的人穩不住了,就問他情況如何,謝安只不過輕描淡寫的慢慢說了一句「小兒輩遂已破賊。」下完棋後,返回屋內,高興得在過門檻的時候,連屐齒折斷了都不知道。
胡沾恩這種儒學士子,他更懂得愛惜他的行為舉止了,但一想到自己要說的話,他氣得再也顧上愛惜他的羽毛了,離坐而起,不停的在屋內踱步,搖頭擺耳,唉聲嘆氣。許久之後才嘆了一口氣之後才緩緩說道:「文詔啊!你可知這大同表面上軍政二事,全在你我之間,可實際上,我們只不過是光杆司令而已。令出者還有他人。」
「我等朝廷所派,大同城也在我們手中,怎麼會令出於他人呢?此等之事,還到不了此等地步,軍門何故要杞人憂天,枉語自驚呢?」
曹文詔畢竟只是武將,他很難看透到那種深奧的地方而去,他心中所針對的只不過,大同官員貪贓枉法,八大家賣國濟敵,再還有在大同城中的大小官員抱團取暖的山頭主義,讓他們處處掣肘。他以為胡沾恩所指的只不過是這些罷了,他甚至還覺得胡沾恩的這話說得太有點小題大做了。
「文詔啊!你難道對他們就一點都不明白嗎?」
胡沾恩才知道,原來說了半天,兩人都還沒說到一個調上去,激動著他對著曹文詔邊說邊將一隻手的手背在另一隻手上拍得「啪啪」響。
曹文詔欠了欠身道:「軍門所言,文詔確實不知何意,和望軍門明言。」
胡沾恩嘆了一口氣後,只得把自己掌握的情報從頭到尾對曹文詔將一遍。
胡沾恩畢竟是封疆大吏,大同一地之首官。他先曹文詔來大同幾月,他來了之後,剛開始發現了和曹文詔一樣的事情,尤其是本土的大小官員,樹大根深,盤枝錯節,使其掣肘不已,讓他這個地方之最高長官頭痛不已。他和曹文詔不同,曹文詔只不過是一個武將,他的視野與思維也僅在於軍事方面。但是胡沾恩不同,他是封疆大吏,一方軍政之長,他的考慮自然也比曹文詔全面化,深度化。同時他這巡撫還兼著副都御史銜,整治官場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所以他在來大同之後,深知今朝為官不易,本想著明哲保身,凡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是他漸漸的發現大同的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遭。這不僅突破了他的底線,而且也會讓他背上一個失職失察的罪名。於公於私他再也坐不住了,繼續當天和尚撞天鍾引人耳目,自己則派人私下裡調查這一切。他堂堂巡撫封疆大吏,能運用的資源自然也比曹文詔能動用的多的多,結果這一查不要緊,要查下去,查得他心驚膽跳。
根據他得到的消息,大同軍政竟然完全不在他和曹文詔的手中,非常多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對一神秘人馬首是瞻,遷貶皆在他的手中,這個神秘人外面稱呼為——紫衣。
曹文詔聽完他激動不已繪聲繪色的描述之後,自己也是驚恐不已,但是依舊是半信半疑。他是一個軍頭,只相信拳頭和眼前看到的東西,他認為大同城中只要還有明軍,那麼朝廷就絕對能夠穩穩的控制住,怎麼會冒出一個地下組織部長出來。
他放下了茶杯,微蹙了一下眉毛不解的問道:「軍門所言,文詔我亦膽戰心驚,可是我不明白的是,那個叫做紫衣的人他令出大同有何目的,既然有如此之才,何不直接為朝廷效力。另外大同大小官員就如何願意受他擺布。」
胡沾恩對於曹文詔此時還未開竅,他激動不已,嘆了一口氣,拍著桌子道:「文詔你怎麼還就不明白呢?他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利。不過這些熱神秘異常,老夫也只是窺得了其中一角,根據現在的情報,他應該與八大家有著直接的聯繫。至於大同大小官員為何甘心於他擺布,這個老夫我也是匪夷所思。」
「既然如此,那大人之意,當下該當如何?」
曹文詔對於胡沾恩這種沒頭沒尾,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還是將信將疑,一切只不過是建立在他的推測之上,如果推測就能下定義,他還可以推測胡沾恩要謀反呢?他這種風雨腥風中摸爬滾打過來的巍巍武將,怎會相信眼睛看不到,耳朵聽不到,全靠推測的東西。
胡沾恩激動過後,他也想到了曹文詔這一點。但是此時的他迫切的需要援手,忠君體國,嫉惡如仇的曹文詔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他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而道:「方今為朝廷計,自然是根據現有線索,查個水落石出,將他們一網大盡。文詔啊!本撫台可需要請求將軍你的一臂之力啊!」
曹文詔欠身嚴肅的說道:「殄滅此等宵小,是你我職責之所在,文詔本為軍門麾下,軍門遣一小吏,齎令而來足矣!何用奢言於請呢?」
胡沾恩滿意的微微頷首,繼續緩緩說道:「若想查個水落石出,只要你我二人用心,再假以時日,這並不是難事,可難就難在,偌大大的大同城,沒有能幹而可靠之人所用。」
」軍門,末將可以為你保薦一人?"
曹文詔激動萬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在胡沾恩面前行禮道。
胡沾恩微微冥想片刻,但是他對於曹文詔這種大大咧咧的武將辦這種細心事,還是不放心。他善意的提示道:「此賊等,在大同盤根甚茂,將軍舉薦之人不僅要才能出眾,可也要保證他與那些宵小絕無瓜葛牽連,為人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