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96章 不能丟了德行

  「當真弄出好幾個房頭出來，兄弟個個各懷鬼胎，整天明爭暗鬥的，一個家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江婉說完了孫家的事，才嘆了口氣，「後宅不寧是禍家之源啊！」

  這些豪門大宅里的恩怨，無論是村里人還是江亭長，全都是第一次接觸，一個個聽得既新鮮又緊張。

  「這麼一聽，我覺得咱們小戶人家也沒什麼不好的！」蘭芝娘幾個當即感嘆道，「光想想那一屋子的糟心事，再有錢那日子過得也不舒坦。」

  她這話一出，得到了大部分女人的附和。

  可不是嘛，現在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有活干有錢花，吃喝不愁的不知道過得多充實，若是家裡的男人再給找個小的進來，光這麼一想，就像吃了個蒼蠅似的噁心！

  人群里也有男人聽了若有所思，江亭長的反應是最快的，他當即點了點頭，「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家有家規，族也要有族規，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這條，往後也一併寫進咱們江氏一族的族規里！」

  村子富裕、家族繁榮，一直是江亭長的心愿。

  如今大家的日子的確是越過越好了，但隨之而來的也有很多以前沒有的問題，他也一併看在眼裡。

  以前村里窮，年輕人找媳婦無不低聲下氣，求爹爹告奶奶的，人家媒人還要理不理，如今小柳樹村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十里八鄉誰家的閨女不想嫁進來？

  養有兒郎的人家門檻都快被人踩破了！

  隨著外村來作坊做工的人越來越多，大部分還都是年輕的姑娘和小媳婦兒，村裡有男人不安分開始勾勾搭搭的也有了，江亭長一開始只覺得看得心裡不舒服，但也不怎麼放到心上。

  但如今聽了江婉的這一番話，頓時如醍醐灌頂，心頭豁然開朗。

  德行！不能丟了德行！

  往後村裡的孩子們都前程遠大，可千萬不能由著幾顆老鼠屎毀了大家的前程。

  剛才還指著李家兄弟幸災樂禍的人，一聽如今族裡也要制定族規，當即哀嚎起來，「不至於吧？咱們家又不做大買賣！」

  「就是啊，我家就我一顆獨苗，我爹還指著我開枝散葉呢！」

  「江石頭等你娶房好媳婦，多生幾個兒子不一樣能開枝散葉？」當即有嬸子看不下去笑著罵他，「我看你就是手裡才有幾個銅板就咬手，可別到處說這話，把人家好姑娘都嚇著了不肯嫁給你，到時候看你到哪裡哭去！」

  「哎喲好嬸子，求求你放過我，我這不就這麼一說嘛！」

  當即說說笑笑的混亂成一片，雖然不知道大家內心的真實想法，但江亭長的話在小柳樹村向來一言九鼎，倒也沒人敢站出來公然反對。

  江婉做這個決定是有跟李延宗、李延睿商量過的，但江梅和趙芸娘一直被蒙在鼓裡。

  聽到娘說起這條家規時，兩個人都已經驚呆住了。

  特別是江梅的眼角泛紅，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自從見過採薇，別看她一直表現得無所謂，其實心卻一直吊起來的。

  比起外面那些妖妖嬈嬈的女人，她就是一個毫無見識的鄉下婦女，這回這個採薇是別人使的計，那萬一下回李延宗自己在外面看中了誰呢？

  哪怕這回李延宗跟她賭咒發誓，說對這個採薇並無心思，但江梅還是嚴重的感覺到了不安。

  以前她的生活就在村子裡，看到的天只有井口一般大，李延宗就是自己的天，從來不知道外面的男人並不僅僅屬於一個女人，是可以娶三妻四妾的！

  這回進了府城，她也偷偷觀察過左右四鄰有小妾的人家，代入自己情緒，想像著自己的男人被人生生分走一半，不僅要看自己男人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還得容忍別人生的孩子跟瑜哥兒搶爹。

  她膈應得慌，突然感覺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了。

  現在娘突然提出這條家規，感覺就是專為自己訂製的，壓在心頭已經好幾日的巨石終於落地，整個人都輕鬆了。

  「娘！」趙芸娘也感動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突然想起了好久之前的那個夢。

  夢裡自己被趕出李家前，李延睿就收了兩房小妾，那一夜夜獨守空房聽著隔壁傳來的歡聲笑語，趙芸娘哪怕明知是夢，現在回憶起來，那種徹骨的痛心仍然感同身受。

  還好，還好那就只是一場夢！

  她不由自主的挽上江婉的胳膊，「咱們回家。」

  再次回到李家大宅時，江梅和趙芸娘又有了不同的心境，歸屬感前所未有的強烈。哪怕今後走得再遠，這個家也是她們永遠的牽絆，每每回想起來，記憶里滿滿的都是溫馨和依戀。

  拋開兩個兒媳婦不談，李延宗對這條倒是家規完全無感。採薇的這件事帶給他很大的教訓，又得李延睿那裡對男女大防加深了認知之後，他早暗自決定，往後但凡涉及到女人的事都少沾邊。

  李延睿倒是沒料到他娘會制定出這麼一條家規，不過此時一心科考心無旁騖倒也無所謂，等到後來入朝出仕之後，李家的家風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助力，才深深佩服娘今日的大智大慧。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江婉在村子裡丟下這麼一枚重磅炸彈之後，內心可毫無波瀾。

  在她一個對婚姻完全無感的人心中，一夫一妻不是最正常不過的形態？讀書人不是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嗎，連自己身上二兩肉都管不住，家裡後宅都打理不明白，還指望治什麼國平哪門子的天下！

  她制定這條家規，只不過是想省心罷了，她可沒改初心，每天忙忙碌碌是幹嘛的？為了自己能好好養老！

  要是家裡的幾個兒子總不省心，時不時弄這麼一出家宅不寧的戲碼來，她還怎麼過日子？

  只不過對江亭長的魄力倒是十分佩服，她沒想到村里最先響應自己的會是那個快六十歲的老人。

  村里已經出現不良風氣的苗頭她也看出來了，只是這種事吃力不討好，正愁不知怎麼處理，江亭長立馬就行動起來了。

  很多年後江氏一族人才輩出，一躍成為名門，族人時不時的都會感嘆一番這位江族長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