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95章 家規

  擋人財路者，如同殺人父母。

  小柳樹村的村民們，田地里的產出將來都會賣給李家；勞動力全都在李家作坊做工拿工錢，可以說如今整個小柳樹村與李家緊緊的聯繫在了一起。

  有人破壞李家的生意，就是斷了村民們的財路。

  比起擋財路，更狠的是壞人前程。

  小柳樹村偏安一隅，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貧苦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如今李家在村子裡興建書院、聘請先生、還免束脩送村裡的孩子讀書。

  琅琅的讀書聲仿佛為這個村子打開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在這片剛嘗到甜頭的土地上，播撒下希望的種子，正破土而出欣欣向榮。

  若是李家當真不慎中計，被別人的陰謀詭計打垮擊倒，無異於掘根刨底，徹底的斷了村里人的希望。

  一輛豪華的馬車自從進了村，就全程處於村里人的注視下，一直等著它又招搖的離去。

  「快走，快走！」孫管家站在馬車上沖人群中的李家人拱了拱手，便連連催促車把式。

  雖然他只是耀公子府上的一名管家，可到底是孫家人，哪怕走在府城的大街小巷，不少人見了他也只有點頭哈腰的份。

  但如今在這個偏遠的小村子裡，不僅沒有半個人對他投來羨慕的目光，而且圍觀的村民全都手拿農具怒目森森，看他們像看仇敵，一個個仿佛要吃人似的，這陣仗嚇得他後背都沁出了一層冷汗。

  「真是邪門兒，這麼一個小破村子，想不到還有不少的好貨色呢！」王老鴇一直坐在馬車裡，她對被人圍觀這事沒有孫管家來得敏感。

  她掀開車簾，目光近乎貪婪的在村民中那些姣好的面容上流連。

  王老鴇自認為自己還算閱人無數，好看的人見得多了去了，但像這個村的人乾淨齊整得如此整齊的並不算多見。

  她手底下不少窯姐兒和哥兒都是苦出身，買回來的時候渾身髒兮兮的，頭上像頂著一篷稻草，那可全都十分磕磣。

  「打住打住王媽媽，有些事兒您心裡想想也就是了，可別說出來！」孫啟耀的管家生怕王老鴇此時給他節外生枝，「人家村里可有讀書人！」

  而且人家的讀書人還很厲害，一封信送到自家公子的面前，氣得他摔了一屋子好東西，不然採薇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哪裡輪得到勞動他這個管家來親自收拾殘局？

  「看著人模狗樣的，想不到城裡的人這麼壞！」

  「得不到就搶，搶不到就騙，往後咱們大家都要長個心眼。」

  村民們看著馬車灰溜溜的離開，一時義憤填膺。

  「不過，那個城裡的女人也是真的好看啊。」隨著氣氛鬆快下來，當然也有人的關注點變得不同。

  「虧他們想得出！要是延宗哥一個沒忍住，李家的方子可就泄露出去了呀！」

  「要說還是延宗狠，那麼漂亮的女人……嘿嘿！」幾個在角落裡玩笑的人笑得心照不宣。

  江亭長嚴厲的目光掃過去，當即嚇縮了好幾個腦袋。

  「正好今日亭長和大家都在，我想請大家幫著做個見證。」

  雖然採薇被孫啟耀的人帶走，想必也不會有好的結局，再惦記自家的可能性不大了，但江婉以及兩個兒媳婦，對這件事全都挺膈應的。

  「經我們全家商量一致，李家制定了第一條家規：但凡李家子孫，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私德敗壞酌情懲處，情節嚴重的逐出門庭。」

  江婉的這句話仿佛滴落滾燙油鍋的水，立馬在人群中引來嗡嗡議論聲。

  就連江亭長也有一剎那的愣神。

  在生產力低下的農耕時代，強壯的男性勞動力是一個家族興旺的標誌，送給別人最好的祝福就是多子多孫。

  不過若是在早些時候江婉說這種話，村里人的反應還不會有如此強烈，畢竟當時大家填飽肚子都成問題，鄉下人家納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現在村裡的情況不一樣了。

  雖然有倉稟足而知禮儀的話，也有飽暖思淫慾的說法。

  隨著大家生活狀態越來越好，享受外村人尊敬的目光越來越多，不少人的心思也慢慢活絡起來，哪怕明知自己不夠納妾的資格，也開始對使奴喚婢的心思蠢蠢欲動。

  如今李家就是小柳樹村的風向標杆，一舉一動都被人注視、模仿。

  就在大家都關注著李家的生意被人打壓的同時，也不妨礙不少人等著看李延宗這件事會如何處理。

  李家跟普通村民不同，好歹有李文勝舉人老爺的餘蔭尚在，李延宗倒是可以納了這個妾，有人已經在考慮是否也買個婢女回來伺候的事了。

  想不到江婉的反應這麼狠，不僅一下堵住了李家兄弟們的納妾之路，就連生活作風不好也會受到懲罰，這就有點狠了。

  剛才在後面議論採薇相貌的幾個男人當即縮了縮脖子，「好在咱們不是李家人，這也太狠了吧！」

  「阿婉，你們真的想好了嗎？這不大好吧？」江亭長看了看李家兄弟也望向江婉表示不理解。

  李家本就人丁單薄，目前還只有李延宗生了兒子，而且江梅上回的事聽說還受了寒，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子嗣；李延睿成親一年多了還沒有動靜；李延平就更不用說了，一言不發就上了戰場，還連親都沒成。

  在江亭長看來，注重私德是有必要，但限制納妾就不必了吧。

  「三叔，今次的事可算是給我長教訓了，咱們家還沒發達起來呢，這麻煩就不老少，將來孩子們都出息了，找上門來的事只會更多。」

  江婉不得不將自己與望江樓孫家的糾紛起緣詳細的說了出來。

  孫家這麼能惹事，不就是後宅太混亂嘛。這孫啟耀別的本事沒有，倒學了好一手後宅爭鬥拿不出手的小陰私，但凡他上點台面，正大光明的拿出點陽謀來，李延宗肯定不是對手。

  當真說起來，江婉都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孫啟耀的格局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