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59章 兄弟鬩牆

  可到了府城打聽過才知道，燈會是燈會，書生文人的聚會卻又是不同的場合，他們有自己的小圈子，舉辦不同的雅集，沒有請帖不得入內。

  據說能進這個小圈子的讀書人無不出類拔萃，每逢這個小圈子有什麼動靜，甚至能驚動知府、學政大人光臨。

  若是能在聚會中大放光彩，得到他們其中任何一位的賞識，不說從此平步青雲，至少也能仕途平坦。

  所以每年的元宵雅集就引得府城的學子們個個趨之若鶩，想要得到一張雅集的請帖，踏進這個小圈子，聽說比登天還難！

  李延睿的學問到底如何暫且不說，光這進門的門檻就高不可攀。

  江婉一到府城就到處打聽陸學政的消息。

  可惜這人總神龍見首不見尾，雖當著一府學政可總是行蹤不定。

  要不是她知道陸學政與望江樓東家的公子之一孫啟明交情非淺，還真是尋無可尋毫無頭緒。

  但是消息打聽到望江樓後，也依然下落不明。好在有認識的孫管事，江婉當初也就留了個口信聊勝於無，想不到很快就有了回饋。

  果然人還是要廣結善緣！

  當然這只是江婉一廂情願的想法，孫管事對這個『善緣』可一點都不想結。

  急匆匆交了請帖立馬離開的孫管事正眉頭緊蹙。

  心裡暗想著好歹自己這回是還了年禮的人情，下回鐵定不再與這個李家扯上什麼關係了。

  說到底自己還是要在耀少爺的手底下討生活的，雖然他從來沒有二心，但總幫明少爺跑腿也說不過去不是。

  對，就是這樣。

  今天之所以跑過來這一趟，就是為了還李延宗給他送年禮的人情。這下人情還清了，不拖不欠。

  ……

  望江樓是江陵府首屈一指的大酒樓，每天迎來送往並沒有年節放假一說。

  但新年伊始，萬象更新。

  每年的年初，作為東家的孫大老爺總要出來晃一晃，給大家打打氣、展望一下未來，多少給下面的人一個盼頭。

  每年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家人關係的親疏遠近、以及他們在家族中所掌控的話語權，通過他們所處的位置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

  孫啟耀坐在下方，望著孫大老爺旁邊空著的位置，雙手攥得死緊。

  雖然他以往的位置並沒有被人所取代，但那個位置空置出來就是對他的懲罰。

  意在證明他在孫大老爺心中的地位並非堅不可摧，也是可能被人取代的存在。

  儘管這只是孫大老爺表示不滿的一種方式，並不表示他的位置真的已經淪落到了有人能夠取而代之的地步。

  但底下一片蠢蠢欲動的目光讓孫啟耀十分不滿。

  屬於他的東西，怎能讓別人窺視？

  只一想到導致今天這個結果的原因，孫啟耀就恨得咬牙切齒。

  「嘖嘖～耀哥兒，你實在不行也別強撐著了，如今讓咱們望江樓連一個鄉野小店都比不過！」偏此時有不懷好心的過來落井下石，「換作我是你，早自動請辭了！」

  孫啟耀怎麼也沒有想到，臨江縣蜜雪飲火鍋的名氣不知怎麼就在府城給傳揚開來。

  有老饕為了獵奇，甚至從府城驅車前往臨江縣，只為了品嘗那個火鍋。

  這個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孫大老爺的耳朵里，孫啟耀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可惜他命令廚下使勁兒的模仿，卻總做不出那個味道，偏偏那個李家又是大房籠絡住的人，就算孫啟耀想求人幫忙，也不可能求到大房的面前。

  所以今天這頓掛落他就吃定了。

  明知道是大房給他使絆子卻無能為力。

  「你也知道那是鄉野小店，就算偶爾出彩，終歸上不得台面，大哥總拿他與咱們的望江樓相提並論，是想說咱爹辛苦一輩子的心血結晶，還不如一個鄉野小店？」

  孫啟耀一看又是大房在挑釁，立馬反反唇相譏，當仁不讓。

  比別的或許不行，難道口舌之爭自己還會輸了嗎？

  笑話！

  此次出了漏子只是自己一時失察，可大房這樣總不依不饒的，也不見得就能受老爺子歡喜。

  孫啟耀能得寵，至少也要將孫大老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老爺子前半輩子也是吃苦受累的苦命人，一家子兄弟親人全在逃荒中死的死，散的散，僅留下他一人。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勢單力孤。

  好不容易輪到自己成家立業，就一心想孫家子孫繁茂，所以才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

  比起兒子們的才能平庸，他更痛恨兄弟鬩牆！

  大房的一群蠢貨，什麼都不懂。孫啟耀不屑的撇了對方一眼，滿不在乎。

  大房老大的挑釁是私底下說的，聲音很小，孫啟耀的反擊卻並沒想瞞人，聲音落地該聽到的人都聽到了。

  果然他這話一出，上面孫大老爺不滿的目光就直接投到了大房老大的身上。

  「咳~」

  上面一聲輕咳，下面所有的人立馬垂手斂目，老實得跟一隻只鵪鶉似的，看笑話的戲謔目光一個都沒了。

  小樣，就這樣的還敢跳出來跟自己斗？

  不過孫啟耀也沒得意多久，被他爹孫大老爺眼角的餘光一掃，也立即變得老老實實的。

  只是出瞭望江樓，孫啟耀又重新變得暴躁，氣沖沖直接往長樂坊的一處宅院裡去了。

  一路走一路踹門，從院門到房門無一倖免。

  浩大的聲勢驚得院子裡的人一片驚呼。

  「人呢？死了？」

  「爺~」

  若此時李延宗看到現場，非得驚掉眼珠子不可。

  他眼裡穿一身月牙白的衣裙，仿佛下凡仙女似的採薇姑娘此時只穿了一身紅艷薄紗，暴露著窈窕身段在春寒料峭中瑟瑟發抖。

  一聲嬌滴滴，百轉千回的呼喚後，整個人宛若無骨的投到孫啟耀的懷裡，仙氣丁點沒有，但滿滿都是風塵之氣。

  「去，去～老子今日沒心思！」

  就這樣美人投懷送抱，孫啟耀竟像沒看見似的，抬腳就將人拂到一邊。

  「趕緊的給爺想辦法，這事要兜不住了！」

  「爺，不是妾身不想辦法，實在是……那李延宗已經受傷回村了，想找人也找不著啊！」採薇已經站起了身，低垂了頭急得雙目含淚的樣子很是楚楚可憐。

  「嘁～姐姐這是找藉口呢，只怕是郎有情妾有意故意的吧？當初那愣小子都被你迷花了眼，多的是法子不用，非使什麼苦肉計！」不陰不陽的聲音是丫鬟打扮的小環發出來的。

  一聽這話，孫啟耀看向採薇時眼底剛升里的那抹憐惜瞬間煙消雲散了，「賤人！」抬起腳就直接踹向採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