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委屈

  謝遺江笑容連連，能被人肯定，他很開心：「王爺這樣說，我很高興。做不做尚書令不要緊，現在我在廷尉的位置上也挺好。」

  只是，他心裡也清楚，要是做了尚書令，對他的兩個女兒也好。

  畢竟，娘家地位高，女兒們在夫家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這事兒就定了。

  謝霏霏臉色不愉，原本是她開的口，如今卻變成了朱信之的功勞，她冷著臉，皮笑肉不笑的道：「王爺做事情還真是乾淨利落，處處搶人威風，連太子都是昨日才得到的消息，怎麼王爺就知道了，提前寫好了奏章？」

  她懷疑朱信之是在做馬後炮邀功呢。

  朱信之淡淡一笑，他不願意跟一個小女人計較：「這事原本就是我建議父皇換的，思夫人要是有不同意見，我可以代你向父皇進言。」

  「閉嘴！」謝遺江怒喝謝霏霏，事已至此，他著實是忍不得了，謝霏霏當著他的面兒一而再再而三的損害謝家，他再是忍耐，也有個極限：「謝霏霏，我教導你十九年，是教你這般為人處世的嗎？咱們謝家的門楣家風你一分沒學到，淨跟你母親學到那些刁蠻刁鑽、不講道理！你今天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給我難堪的？」

  最後一句，已是凌厲的質問。

  謝霏霏臉漲得通紅：「爹就是偏心他們，你心裡只有他們！我帶了禮物來看你，你從頭到尾就沒給我一個好臉色。」

  「謝霏霏！」謝遺江聽在耳朵里，說不出的失望，他看著謝霏霏：「我從前就教導你，做人做事不要太過分，你看看你自己！」

  他緩緩的搖頭，心中已經疼得受不住。

  他低聲質問：「你是不是來替太子招攬人心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謝霏霏聞言，臉色發白：「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確實是替太子來的，然而聽見謝遺江這樣說，仍不免覺得難堪。

  謝遺江轉過頭不理她。

  裴謝堂也沒有繼續說話。

  一時間，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連素來好臉色的朱信之都神色漠然。他替謝遺江感到悲哀，又覺得謝霏霏為人實在是冷漠了一些。太子娶了這樣的女人，當真是一輩子都不會有所出路。

  事情的風向不對，謝霏霏也不是沒有眼力，她心中委屈卻不願表露出來，她憋著滿腔怨恨怒火，看了一眼裴謝堂，隔了半天仍舊是服軟認錯：「爹，是女兒錯了，你別生氣。」

  她算是看出來了，如今在這個家裡，她是說什麼錯什麼，做什麼錯什麼，既然如此，還不如順著他們的意思。

  謝霏霏捏緊自己的拳頭，她不應該計較的，反正，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她才是勝利者，她才能成為爹爹的仰仗，到時候，爹不但會對她刮目相看，就連謝成陰也都要跪在自己的腳邊，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娘娘」，今日謝成陰送給她的羞辱，她以後一定會百十倍的要回來。

  大家走著瞧！

  她微微一笑，乖巧的站起身來，上前替謝遺江捏肩膀：「女兒有了身孕，最近情緒總是不穩，在東宮都是太子讓著女兒，女兒難免忘了本分，承蒙爹爹提醒教導，女兒以後一定不會再犯，爹，你相信女兒這一次。」

  秋姨娘驚愕的看著她，似乎不相信這是二小姐能說得出的話。

  換臉都做不到啊！

  前一刻還恨不得殺人，一眨眼就笑顏如花同你示好……

  秋姨娘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本是傾向謝遺江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歪向了謝成陰。

  比起謝霏霏來，秋姨娘覺得，還是素來張揚的謝成陰比較信得過，至少，謝成陰表里如一，不會在背後捅人刀子。

  謝霏霏自然注意到了秋姨娘的表現，她橫了秋姨娘一眼，姨娘而已，她從未放在心上，在謝遺江看不見的地方，她壓根就沒打算將秋姨娘當人。至於秋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哪怕是個兒子，也是庶子而已，她更不會在意。

  她卻是忘記了，論起名分來，她在東宮做夫人，名字好聽，說到底也是個妾。

  反觀秋姨娘，如今謝家沒有當家主母，大小家務都是秋姨娘在操持，儼然已經是謝家的女主人，如今她懷了身孕，母憑子貴，要是將來真的給謝遺江生了個兒子，那身份地位又要更上一層樓，謝遺江抬她做正室不太可能，謝遺江早已說過不再抬正室，但為了自己的兒子，讓秋姨娘做個平妻卻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秋姨娘是有出路的，她呢，她有什麼？

  她熬到死，按照東陸的規矩制度，她最多就是東宮側妃！

  東宮正妃的位置，她是想也別想！

  裴謝堂將一切都看在眼睛裡，噗嗤就笑了：「二姐姐，你瞪姨娘做什麼？姨娘，你到我身邊來坐吧，免得二姐姐看見你，心裡不高興。」

  謝遺江聞言，剛剛消去的怒火又涌了上來，他扭頭看向謝霏霏。

  謝霏霏壓根沒想到裴謝堂還敢挑事，眉毛一豎就要發火，等意識到謝遺江回頭，又立即換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三妹妹，你在說什麼？我哪裡有瞪姨娘了？」

  她跟死去的謝依依是雙胞胎，兩人外貌是很相似的，裝柔弱可憐這一套，是從前謝依依的拿手好戲，謝霏霏學起來倒也像模像樣，一雙美目甚至還掛上了瑩瑩的淚光。

  裴謝堂沒說話，只拍了拍自己身邊：「秋姨娘，過來。」

  秋姨娘忙起身過去。

  她是有點怕謝霏霏記恨，在她背後耍什麼花招的，在謝成陰對面也好看個清楚明白。

  謝霏霏見狀，幾乎將秋姨娘看穿：這個賤種還真是敢挪，幫著謝成陰跟她作對！

  「看，還在瞪！」裴謝堂勾唇。

  謝遺江這一次是看得真真切切的，謝霏霏的手還在他的肩膀上行幫他拿捏，他便覺得渾身都跟著不自在起來。

  他站起身來，沒說什麼，然而不悅的表情卻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

  謝霏霏咬了咬唇，越發覺得謝成陰實在太礙眼！

  前去準備午飯的靜姨娘回來，瞧見的就是一幕：朱信之、裴謝堂和謝遺江湊在一處說話，秋姨娘在謝遺江身邊坐著，四人其樂融融，謝霏霏獨自一人干坐著，除了丫頭就沒一個人搭理自己，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靜姨娘見狀連忙小聲的問前廳的婢女：「怎麼一回事？」

  婢女就將先前發生的事情說了。

  靜姨娘嘆了口氣，從前樊氏在的時候是多麼高傲的性子，樊氏不把她們這些妾侍放在眼睛裡當個人，她的女兒又怎麼會對她們和煦？

  她只當沒看見謝霏霏，上前笑著問謝遺江等人：「老爺，午飯都備好了，是在這兒用，還是去飯堂？」

  「去飯堂吧，難得一家團圓。」謝遺江低聲說。

  平日裡府中就他們三人吃飯，冷清極了。謝霏霏再是惹他生氣，他終究還是覺得都是一家人，招呼了大家，先行跟秋姨娘去飯堂。兩位長輩先走，朱信之和裴謝堂跟在身後，謝霏霏一跺腳，咬牙也跟了上去。

  一家人在飯堂坐下來，謝霏霏自然而然的要坐在謝遺江身側，卻見朱信之蹙起眉頭，露出不悅之色來。

  她一愣，隨後滿面通紅，緩步走到靜姨娘身邊坐了。

  謝遺江沒說什麼。

  按照大家規矩，兩個女兒都是嫁出去的，輪不到她們來坐娘家的主位。回來後，與家中主人同桌，理應坐在下首。秋姨娘和靜姨娘雖說是姨娘，然而謝家素來是姨娘主母一桌吃飯，府中沒了主母后，更是日日同桌，她們自然是要坐下的，算謝家的主人，都要坐謝霏霏的上首才是。

  謝遺江坐主位，秋姨娘挨著他右側落座，靜姨娘坐秋姨娘旁邊。另一側，朱信之坐了主位，裴謝堂挨著自己的夫君落座並無不妥。

  謝霏霏不想坐在裴謝堂的旁邊，自然只能坐在靜姨娘身邊去。

  坐下後，她難免委屈。

  怎麼感覺嫁給了太子後，她的地位不但沒有升起來，反而還不如從前在府中的時候呢？

  可接著，菜一盤盤的上上來，謝霏霏的臉幾乎都綠了。

  每一樣都是謝成陰愛吃的，其中還有她吃了會過敏的茄子，這讓她怎麼下口？

  從前母親還在府中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會兒誰記得謝成陰愛吃什麼，滿府上下忙忙碌碌做的，都是她和長姐謝依依愛吃的菜……

  想到從前，謝霏霏的眼圈都跟著紅了，見大家說說笑笑，只得丟下頭去，不讓旁人看見自己的委屈。

  這一頓飯，謝霏霏味同嚼蠟。

  放下筷子時，瞧見裴謝堂吃得格外歡暢，心中的妒忌就像野草一樣滋長。要是，要是母親能重新回到謝家來，那就好了，如此一來，她不但省了母親隔三差五到東宮管自己要錢的噩夢，有母親在謝家，跟爹多吹耳邊風，以後這個家裡誰還記得這些氣死人的姨娘，記得謝成陰是個什麼東西？

  謝霏霏認真的策劃了起來。

  吃了午飯後，朱信之和裴謝堂已經耽誤了太久，還要趕著入宮，沒再繼續留在謝家同謝遺江說話。謝遺江送他們出門，等他們走遠後，謝霏霏才說：「爹，如今家裡就您一個人，也沒個管事的，大事小事都落在你的頭上，未免太辛苦了一些。女兒給爹找個能管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