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時機
2023-11-11 11:06:35 作者: 熏歸花
「進去吧。」朱信之低聲說:「不要告訴她,藥是我給的。」
祁蒙的手又是一抖。
為什麼不能告訴王妃是王爺給的?
難道,王爺知道?
這一下,她還有點不敢進去。反而是身後的長天看不過眼,輕輕推了她一把,才把人送到了主院的屋子裡。
祁蒙連忙小跑著躲開朱信之的目光。
一進屋子,看到樹下那個人影了,她才鬆了口氣。
方才那個人影,渾身寫滿了孤寂,讓她心中有些酸脹,說不出什麼感覺,甚至不敢去看第二眼。今兒這事,她有點對不住朱信之,她如今是淮安王府養著的,可胳膊肘卻拐向了潑墨凌芳,方才朱信之來踢門時,高行止攔著,她卻不敢出來說一句話。
「祁蒙。」裴謝堂在裡面低聲喚她,聲音地啞。
祁蒙顧不得多想,忙背了藥箱子小跑著進去。
一進去,就瞧見裴謝堂外衫已脫掉,傷口上的藥物因為水敷的關係,已經完全暴露出來,十分猙獰。裴謝堂方才被一番折騰,早已痛得一頭冷汗,朱信之走後,便連說話都費力。
「王妃!」祁蒙急促的跑過來:「王爺看見這傷口了?」
「沒看見,但他估計猜得八九不離十。」裴謝堂蹙眉:「你快幫我看看,得想個辦法,不能讓這傷口繼續這樣。」
「好。」祁蒙扶住她的手臂,兩滴淚刷刷的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她一邊幫裴謝堂處理傷口,一邊拿出方才朱信之給的兩瓶藥來,先上了金創藥,等了半天,金創藥都被傷口咬住,才又上了一層燙傷的藥膏在表面。
裴謝堂緊促的眉心頓時舒展:「這藥不錯,涼涼的,還止疼。」
「嗯,是好藥。」祁蒙低聲說。
她認得手裡的這兩瓶傷藥,方才就開蓋聞了聞,那金創藥據說是夫夷國進貢的,名喚黃泉返,意思是黃泉下的人都能搶回來,只供皇族使用。從前江南祁家為了研究這個秘方,曾經託了萬千關係從宮裡搞到一點點,她才知道配方。那燙傷藥名叫九幽泉,猶如九幽泉水般寒冷,塗抹後冰冷鎮痛,對燙傷效果好。這兩種藥都不容易得來,落誰手裡都是保命藥。
王爺拿了出來,又不讓王妃知道,這份心意跟高行止亦不逞多讓。
裴謝堂疼痛稍緩:「祁蒙,一會兒上了藥,你幫我包紮好,別讓王爺看出來。」
祁蒙眼中頓時蒙上一層水霧。
一時間,她竟有些忍不住想對裴謝堂衝口而出:「王妃,不要瞞了,王爺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可話到嘴邊竟又覺得不敢,只小聲咽了下去:「是。」
先前在潑墨凌芳時,大家已打定了主意,讓王妃不必回來,為了傷口好得快,上了藥後就沒包紮,眼下為了不被王爺發現,祁蒙只得在裴謝堂的傷口上裹了薄薄一層紗布。饒是祁蒙手法輕盈,紗布打結時,裴謝堂仍舊疼得齜牙咧嘴。
「王妃,我去煎藥。」祁蒙包紮完後就說:「先前在潑墨凌芳的那藥還要再喝一天。」
「嗯。」裴謝堂點頭:「一會兒就說是治療燙傷的。」
祁蒙心中更苦,低著頭下去。
出了門,朱信之立即圍了上來,示意祁蒙跟著他走,離開這屋子好遠才站住:「怎麼樣?」
「都用了。」祁蒙福了福身:「王爺安心,沒兩天就好起來了。」
「那毒……」朱信之猶豫了一下才問:「我看她面色青白,傷口上的毒素都清理乾淨了嗎?是中了什麼毒藥有沒有眉目?不要瞞著我,一五一十的說給我聽。」
「王妃不讓說。」祁蒙咬唇。
朱信之道:「祁蒙,我知道你是為她好,但有些時候,好心可能會辦了壞事。」
祁蒙一想也是這個理兒。她是不知道裴謝堂跟高行止的關係的,也不知道裴謝堂怎麼受的傷,但朱信之問的這幾個問題都不難回答,她又委實不明白裴謝堂不能告訴朱信之的理由,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說:「王妃是中了一日僵的毒藥,不過已經解了,養兩天就能恢復。外傷也不嚴重,那燙傷……是解毒的後宮,以後會留些疤痕。」
「嗯。」朱信之閉了閉眼睛:「你辛苦了,歇著吧。」
他轉身往主院去。
「王爺,請不要跟王妃為難。」祁蒙見他臉色難看,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心裡一驚,急忙跪了下來。
朱信之已走了幾步,聞言狐疑的回頭:「我要為難也是為難跟她為難的人,怎能為難她?」
一席話,將祁蒙繞的蒙了,等明白過來後才鬆了口氣。
朱信之帶著人走開,她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只覺得曾經這位仙氣逼人的王爺有些變了,在夜色之中,這人渾身籠著一股冷風,渾身上下只寫著冷酷二字。
她一顫,忍不住喃喃:「王妃,我做錯了嗎?」
她站了一會兒,如同墜入了迷霧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驚叫了一聲:「哎呀,我把秦元思給忘記在藥房裡了!」
先前在潑墨凌芳熬著藥,一遍過後,她忙著將藥端給裴謝堂,囑咐秦元思看著火熬煮,用小蒲扇扇那炭火,等她回來再停。她這一去,裴謝堂剛喝了藥朱信之就來了,隨後便被裴謝堂塞到了柜子里。裴謝堂走後,她剛走出柜子,又被長天逮了個正著,回府這麼一耽誤,兩個時辰都過去了,她還沒著人告訴秦元思一聲,這傢伙指不定還在扇那小蒲扇呢!
想到秦元思,祁蒙俏臉發燙,提起裙擺就往外跑。
朱信之推開主院的門,裴謝堂已歪在床榻上睡著了。方才包紮時痛了一場,她額頭前的頭髮仍舊濡濕,貼著臉,看起來格外柔弱。
他輕輕在床邊坐了下來。
睡夢之中,裴謝堂的眉心緊蹙,竟是一刻都不得鬆開。
「哎,拿你怎麼辦?」朱信之小聲的嘆了口氣,拈著衣袖伸出手指,輕輕按在她的眉心軟軟的推拿,妄圖能推開那一團褶皺。
然而,人在睡夢之中均是下意識的舉動,如何能推開?
朱信之推了小半柱香時間,見全然無效,又跟著嘆了口氣:「你要做什麼,我幫你做就是,以後,可別去犯險。我……好擔心。」
下午到處都找不到人的時候,他心裡無比恐慌過。每找過一個地方,得到下人一句沒有,他的心就被人割了一刀。尤其是跟著陳家人從小孤山轉了一圈一無所獲,他站在京都門口時,甚至有一種不想踏入的感覺——偌大京都,要是沒有她在,他竟生出一股了無生趣的感覺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人主導了他的感覺和思想,他從前自詡的那些信條和原則,突然之間,他竟覺得不如她有意義。
有點可怕。
朱信之的手抬了抬。
一日僵,西蜀劇毒,傷她的人是西蜀人嗎?
他眸光驀地冷氣瀰漫,京城混入了西蜀人,看來,是他這段時間疏忽了。
「孤鶩。」朱信之凝聲開口:「著暗衛好好查一查這京城裡的西蜀人,發現可疑的立即來稟。還有,盯死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