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79章 有心,無心。
2023-11-11 10:48:15 作者: 阿妻
待坐下後,容安帝眸光淡淡,輕聲道:「來陪朕下一局。」
贏夙嘴角微勾,朝著軟塌走去。
坐下後,贏夙微微一笑,戲謔道:「怪了,皇上寧願在這裡陪微臣對弈,也不去見思念甚久的寧妃,看來在皇上心中,到底微臣比寧妃重要。」
「胡說八道。」容安帝嘴角雖有著淺淡的笑容,但那雙眼睛卻格外的駭人,修長的手指間夾著黑棋,下垂的眼臉微動了一下,然後唇角那僅有的笑容也淡去。
「朕還聽說,你打算、借那趙家嫡女的手,對付趙家?」
隨著話音落下,容安帝手中的黑棋也落在棋盤之上,發出輕微的脆聲。
贏夙聞言,唇角微不可察的揚了一下,他拿起一枚白棋,慢條斯理的放在黑棋身邊,說道:「也是寧妃娘娘說的?」
容安帝眼眸半闔,手指在棋桌上輕巧,嘴角淡淡一勾,似笑非笑:「為何要對趙家動手?」
這有心,和無心,懸差太大。
如果只是碰巧救了趙家的女兒,是一回事。
但是別有用心,那就是另一回事。
當然,容安帝了解贏夙,做任何事情只有別有用心,從來沒有碰巧和善心。
如果贏夙要動趙家,容安帝是不會允許的。
但贏夙是與寧妃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那又另當別論。
趙家也不是沒有野心,但作為帝王,臣子野心要有,他甚至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朝堂的需要這些臣子的野心來平衡。
但,容安帝不會允許,一家獨大,北鎮撫司不行,趙家不行,懷王不行,誰都不行……
這東越,是他容安帝的東越。
而不是這群臣子的帝國。
贏夙掀眸看著面無表情的容安帝,神色一斂,說道:「這不,還沒有動手?」
容安帝看著贏夙,笑了笑:「那是有了打算?」
贏夙嘴角微微勾起,半闔下的眼瞼內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白棋在手指間微微打轉,接著,他拿著白棋輕輕地敲擊著桌面,笑道:「皇上希望微臣如何打算?」
聞言,容安帝收起唇角的笑,手中的棋子又落在棋盤上:「從朕讓你尋找寧妃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北鎮撫司的目的是什麼。」
贏夙眸光有那麼一瞬間的冷光,隨著眼中的笑意掀起,那冷光隱匿在笑意中。
他說:「既然皇上如此看重寧妃與三皇子,那皇上也應該知曉趙閏的野心,若趙閏要把趙家的女兒送進宮,照著趙家在帝都的地位,皇上是收、還是不收?」
容安帝的面容上有一層薄怒。
「皇上牽制朝堂,但也深知趙閏對朝堂有多重要,更知道趙家這百年來門生差不多都深入東越各大地界之中為官,朝堂之上文官大半都來自趙家的門生。」
「皇上深知,趙家掌行的大權已經到了無人撼動的地步。」
贏夙好似沒有看到容安帝臉上的怒意一般。
他繼續說道:「皇上登基以來,先帝以及逆黨在朝堂之上的官員全部被趙家門生所取代,朝中黨派林立,形式複雜,趙閏位極人臣,其後勢力更是盤根錯雜,令人眼花繚亂。」
容安帝的手指緊緊捏著那枚黑棋,一瞬不瞬的看著風輕雲淡的贏夙。
贏夙又是勾起唇角:「北鎮撫司與趙家,微臣覺得,皇上還是多多堤防趙家,怎麼說,北鎮撫司可沒有多少勢力在朝中。」
「雖說趙家只忠於東越帝王,可這人心這東西,微臣說不準,皇上更是猜不透,起碼,在能保全北鎮撫司的情況下,微臣對皇上可以說,忠心耿耿。」
話中還有話。
只要北鎮撫司有朝一日地位受到了動搖,他贏夙也保不準會發生什麼事情。
「雖著寧妃的離開,寧家在這帝都也風雨飄搖,寧妃是你帶回來的,朕希望,你在寧妃身後。」容安帝面容上的怒意淡去,輕聲道。
贏夙深邃的眸中暗芒一閃而逝,他真是瞧不上容安帝的這幅做派,連自己心愛的女人與兒子都要別人來護著,真是……無用至極。
贏夙深知容安帝太把地位放在前。
容安帝明明知曉寧妃與三皇子最大的靠山是他自己,但為了平息朝堂的質疑聲,容安帝仍舊不能帶給寧妃與三皇子多大的保護。
「微臣、盡力。」贏夙淡聲回應。
雖後宮關係到朝堂,但到底是容安帝自己的事情,贏夙笑笑隱去內心的不適,雖然他沒有家室,但他唾棄容安帝這樣的做派。
「趙家若有女兒進宮,朕沒有拒絕的理由。」容安帝突然說道。
贏夙抬眼,淡淡的看著容安帝,嘴角勾起笑意,饒有興致的挑眉:「趙家的女兒進宮,地位最低也得貴妃之位。」
容安帝笑了笑,突然沒有了下棋的興致,把手中的棋子把玩在手中,說道:「到時候再說。」
贏夙見容安帝眉間有了幾絲愁意,說道:「那微臣就不打擾皇上歇息。」
容安帝擺了擺手,示意贏夙退下。
贏夙起身,抱了抱拳,便退出大殿中。
楠山看著一臉寒意的大人從大殿走出,不由的朝著大殿中看了一眼。
「大人,怎麼了?皇上為難大人了?」楠山走近問道。
贏夙深黑的眸瞳中有著無盡的威嚴,側眸看了一眼楠山,挑了挑眉:「皇帝對北鎮撫司有了更大的疑心,想來本大人不在帝都的這段時間,趙閏沒少在皇帝的面前挑起北鎮撫司這些年的罪證。」
「那、皇上說了什麼?」楠山的眼睛也沉寂了一下,若容安帝要對北鎮撫司動手的話,太過突然了。
「皇上自來就是聰明的,就是太過聰明了,到了這個時候,仍舊想著讓寧妃與北鎮撫司牽連在一起,生生的讓寧妃與三皇子有了無數個敵人。」
贏夙聲音不疾不徐,他低低一笑,想到這些年來北鎮撫司得罪的氏族以及官員,他甚至有些懷疑容安帝對寧妃與三皇子到底是個怎樣的感情。
楠山只是疑惑的挑了挑眉,然後回稟另一件事。
「趙姑娘回了趙家,想來明日趙家後宅掌管中饋的人就要給趙姑娘身邊送侍女,屬下安插了兩位死士進去。」
贏夙眼中的高深莫測一閃而過,說道:「從明日開始,半月內,我不見客。」
「回府嗎?」楠山的心又提起來:「大人還是去相國寺?」
「楠山,你越界了。」贏夙冷然道。
楠山垂眸,恭敬道:「屬下去安排。」
——
帝都的夜晚,自然是遊人如織,燈火如雲。
所見之處,皆是張燈結彩,好不繁華熱鬧。
趙府一座百年老宅,夜晚之中更加的有著古韻的氣息。
邑園。
從趙晚樓隨著趙循離開後,這座園子就只有兩位婆子守著,平日之中除了簡單的打掃外,也沒有別的人進出,當然,這座院落中原本值錢的也被人搬空,也不知是這府中的主子,還是下人所為。
不過趙晚樓不計較。
今時不同往日,她不會蠢到去質問是誰把她母親的東西搬空,更不會去質問她母親的嫁妝還在不在這北苑的庫房。
一切慢慢來,她不急。
「姑娘,那秦媽媽定是去告知了四姑娘,也不知四姑娘是如何打算的。」幽蘭實在有些擔憂。
趙晚樓側身,伸手握住幽蘭的手,說道:「趙琳琅無非是看著我在雲陽與她撕破了臉,心中有氣,才讓北苑那群婆子欺負你們罷了,那也只是她以為我死在了菱江,如今我與她同在這座府邸,就算這北苑都是她的人又如何,她能在明面上對付我嗎?」
幽蘭看著握著她的手,眼眶又發紅了。
弄竹在一旁淡淡一笑,說道:「幽蘭,你也不想想,這座府邸中四姑娘並說不上話,就連大房的庶女因著大爺的地位在這府邸中也是比四姑娘有地位,四姑娘雖說自小養在老夫人身邊,但那也只是我們老爺的女兒。」
「權臣之首的女兒與五品官員的女兒,誰的地位高?」
「不過好在這府邸中地位沒有分的那麼明確,所以四姑娘有她的顧慮,不會明著對我們姑娘如何。」
「再說了,四姑娘城府何其深?就算要對付我們姑娘,必定不會親自動手。」
「借力打力可是四姑娘常用的手段。」弄竹挑著柳眉說道。
趙晚樓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水杯,一仰而盡,然後重重把水杯放在桌上,說道:「這裡不是雲陽,凡事都要小心為上,你們二人緊跟我身邊,萬萬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是,姑娘。」弄竹與幽蘭齊聲說道。
正是這時,外面響起腳步聲,隨即響起了守院子的婆子的聲音:「陳媽媽來了,真是稀客。」
「二姑娘可在?」陳媽媽問道。
「在的,在的,陳媽媽請。」
趙晚樓明眸微動,這個時候來找她……
「二姑娘可歇下了?」陳媽媽站在主屋門處問道。
弄竹打開房門,說道:「姑娘剛剛歇下,不知陳媽媽是有什麼事情嗎?」
「大夫人聽聞二姑娘回來,說幾年沒有見了,想見見二姑娘,現在大夫人正在老夫人的院子中呢,一家人都在,就差二姑娘了。」陳媽媽面上露著和藹的笑容,說道。
弄竹聞言,福身說道:「陳媽媽稍等,奴婢去喊姑娘起身。」
陳媽媽見弄竹如此知禮節不由的多看了弄竹一分,笑著說道:「去吧,我等著。」
弄竹微頷首,走進房中。
許是走近了裡屋中,弄竹的聲音從裡屋傳出,有著一道朦朧之意。
接著便是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在穿衣。
沒過多久,趙晚樓換了一身青衣走出。
陳媽媽見狀,雖早就知道二姑娘模樣驚人,但換了一身別樣顏色的衣衫好似不一樣了,白日中的二姑娘看著過於冷艷,有種生人勿進的感覺。
但此刻,一襲青衣讓人覺得少女很好靠近,溫溫柔柔。
「走吧,陳媽媽。」趙晚樓好似沒有看見陳媽媽眼中的驚艷,淡聲道。
陳媽媽回神,笑了笑:「二姑娘,請。」
趙晚樓頷首之後,走在前。
陳媽媽跟在後,接著便是弄竹與幽蘭。
東苑的堂屋中,熱鬧非凡,隨著趙循的回來,也算是這麼多年頭一次團聚。
大房二房的子嗣都在場,滿噹噹的一屋子人。
主位上坐著的自然是趙老夫人與趙閏母子。
接著便是,趙循,趙蘇彧,坐在僅次主位的兩邊的位置。
趙蘇彧身邊坐著的是,趙閏的髮妻,王氏。
趙琳琅端莊嫻靜的坐在趙循的身邊,接著就是孿生弟弟,趙蘇楠,二房沒有大房子嗣多,所以這邊顯得有些單薄。
王氏身邊後方依次坐著的是趙韻鳳,趙季瑤,趙瑩瑩。
王氏身後站著的是趙閏的妾氏。
鄭姨娘以及柳姨娘。
趙韻鳳與趙季瑤乃鄭姨娘所出。
趙瑩瑩是柳姨娘所出。
還有兩位庶子皆是柳姨娘所出,只是趙閏安排的學業繁重,沒有完成不能出現在這種場面,便沒有前來。
一屋子的人,看起來其樂融融,實則各懷心思。
趙晚樓前來的時候,原本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陳媽媽走上前:「老夫人,二姑娘來了。」
趙老夫人精明的眼睛微動,看著走進來的少女,笑道:「總歸北苑的邑園離我這老婆子東苑遠了,二丫頭來晚了。」
語氣中有著責備,小輩讓晚輩等,著實不像話。
趙晚樓上前福身,說道:「孫女不知老夫人晚上有請,若是知道,定會提前趕來守在老夫人身邊伺候。」
故意讓陳媽媽等這些人都到了才去叫她,現在又說她來晚了?
眾人聽著趙晚樓的話語,都相繼的安靜下來。
趙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他輕聲呵斥道:「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現在竟敢對祖母頂嘴?」
趙晚樓垂眸,不卑不亢道:「父親,女兒難道說錯了?」
「你!」趙循瞪著趙晚樓,就算沒錯也是錯的,這個死丫頭怎麼回事?
「罷了罷了,畢竟也不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沒有那份心也情有可原,坐下吧。」趙老夫人不耐煩的擺著手說道。
趙晚樓往那最末的位置看了看,心裡不由冷笑,她倒要看看今晚這群人要做個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