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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68章 惡人自有惡人收

2023-11-11 10:48:15 作者: 阿妻
  趙晚樓看著趙循的神色不太對,連目光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她說道:「昨夜電閃雷鳴,心裡怵得慌,就帶著幽蘭和弄竹去了前面伽藍殿,怎麼了嗎?」

  趙琳琅聞言,死死地盯著趙晚樓那張無害又緊張的臉。

  「一晚上都在伽藍殿?」

  所以就因為心裡怵得慌,就躲過了一劫?

  她怎麼覺得趙晚樓撒謊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那麼,趙晚樓知道什麼了?

  那日趙晚樓特意提起趙懷月懷過姜家子嗣的是抱著什麼的心思所說的?

  是故意?

  還是真的提醒她要注意趙懷月以及鍾氏?以免禍從口出?

  「怎、怎麼了?」趙晚樓遲疑的說道。

  趙琳琅面色泛白,想到看到鍾氏的頭血淋漓地滾落在房門處,胃裡面開始翻滾,但她強忍著,咬牙說道:「昨晚,昨晚這院子遭了刺客,母親,和懷月都……」

  聞言,趙晚樓臉色霎然一白,猛地看向趙循:「爹……」

  趙循在這個時候聽到『爹』時,眼中竟有了一絲濕潤,他從大女兒的眼中看到了擔憂。

  趙循冷冷的看了一眼趙晚樓後,朝著下人的房間而去,趙京緊跟其後。

  果然,如趙循所想,這下人的房中更是殘肢遍地,昨夜雷雨聲震耳絲毫沒有聽到這院落的動靜,如果不是極大的仇恨,定不會下此毒手。

  他趙循光明磊落了半輩子,結下的仇家屈指可數。

  如此殘忍的對待他的妻兒,是認準了這院落就是他的家眷,所以趁著夜黑風高,全部屠殺!

  如果,如果他昨夜沒有被主持喊去聽經,那他是不是也……

  「通知寺中主持,本官要超度亡妻女兒、告知雲陽城各大氏族,讓他們全部來弔唁!」字眼明了地從趙循的牙縫中蹦出。

  趙京看著那屍首中,芸姑的屍首特別的現眼,恍惚了片刻,便拱手道:「是,大人!」

  這是要在寺廟中操辦葬禮了。

  「吩咐下去,封閉整個寺廟,只許進,不准出!」趙循僅剩的理智在說完這句話後,身子踉蹌一下,辛苦撐在房門上,雙眸閉了閉,他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剛剛見到鍾氏那一幕。

  額間沁出密密麻麻的細汗,整個人似跌入無盡的深淵,就連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雙手隱隱發抖,血腥味充斥著趙循的鼻間。

  趙晚樓走到趙循的身邊,視線朝著屋中瞥了一眼,猛吸一口涼氣後,驚呼:「天吶。」

  接著後退,驚恐地退至到柱子邊,她竟哭了出來,語氣中透著恐懼和害怕:「爹,刺客竟如此歹毒,是奔著我們一家來的啊!」

  趙循好不容易震了震心神,在看到趙晚樓慘白的臉時,上前輕輕地拍了拍趙晚樓的肩膀,似安撫道:「爹不會讓兇手好過的,你先離開這裡。」

  趙晚樓反手抓住趙循的手臂,那雙清幽的眼睛全是關切:「爹,我們,我們回城,這裡太危險了。」

  趙循聽著趙晚樓克制著的沉穩,心裡有著微微的觸動,看著大女兒的這張臉,好似和記憶中那個女人的臉重合,讓趙循許久沒有反應過來。

  「父親,母親,母親,女兒……」趙琳琅走上前打斷了趙循的思緒,斷斷續續地說著。

  趙循看著趙琳琅蒼白的小臉上滿臉淚痕,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先下去!」

  「照顧好妹妹。」趙循生平第一次對趙晚樓如此柔和地開口。

  『轟隆隆』的一聲巨響,炸雷驚起在父女三人的耳邊,原本細小的雨水突然傾盆而下,嘩啦啦的雨水猶如剪不斷的線一般,落到院落的石板上似乎在洗刷著什麼。

  趙琳琅被趙晚樓拉著走出了院落,這時,寺廟的主持帶著眾多小僧趕來。

  趙晚樓與趙琳琅退至一邊,此時的主持臉上肅然無比,朝著趙琳琅頷首過後直接進入了院落中。

  「琳琅,節哀順變。」趙晚樓淡淡的看著趙琳琅,她沒有慘死在那群殺手的刀下,趙琳琅會不會感到一絲失望?

  突然變得平靜的趙晚樓,讓趙琳琅瞳孔一顫,瞬間內心積壓的疑惑在看到趙晚樓的從容不迫時,竟有些壓不住想上前質問。

  但理智告知趙琳琅,不能,起碼不能在趙循的眼皮下質問。

  趙琳琅保持著內心的理智,眉梢染冷意,她看著趙晚樓,說道:「沒嚇著大姐姐吧。」

  趙晚樓柳眉輕佻,親自算計親生母親與親姐姐加上看到母親與姐姐的屍首還能如此淡定,到底是她小看了一個人的『無情與冷漠』

  「難道三妹妹沒有嚇著?」趙晚樓上前挽上趙琳琅的手臂,用一種擔心的語氣說道:「三妹妹就別強撐來安撫我了,知道你難受,我們就在前面的殿中等父親。」

  趙琳琅面色越發的慘白,被趙晚樓帶著往前院的伽藍殿,她心中生出的想法竟是趙晚樓提前知道了昨夜的她與姜宋錦的事情。

  不然,趙晚樓怎會那麼『巧』的逃脫?

  這般,趙琳琅掙扎開趙晚樓挽著的手,說道:「我是挺難受的。」

  算計一場,收網之時,沒有全全打盡,反而還溜出一條隨時都可能成為變數的魚。

  趙晚樓淡然不語。

  約莫過了半刻鐘,趙晚樓與趙琳琅來到伽藍殿。

  早就守在大殿門處的弄竹看到趙晚樓淋著雨前來,眼中一陣擔憂閃過,連忙上前相迎。

  趙琳琅的目光落在弄竹擔憂的臉上,雙眸危險眯著:「弄竹怎麼沒有與大姐姐一起回院子?」

  弄竹蹙眉,如實說道:「剛剛給姑娘去端齋飯了,回來時發現姑娘不見了,又下了大雨,就只能在這裡等著姑娘回來,奴婢不知姑娘回院子了。」

  趙琳琅雙眼閃過一絲暗芒,目光從弄竹臉上收回,直接走進大殿中。

  伽藍殿供奉的是伽藍神,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祟,她並沒有敢去抬頭看向頭頂偌大的神佛。

  直接跪在團蒲上,壓著內心的震撼,雙手合十,嘴裡低聲了一句『阿彌陀佛』

  接著,趙晚樓在另一個團蒲跪下,雙手合十,她抬眸看著偌大的伽藍神。

  淡淡道:「三妹妹定是不知這伽藍神的前身吧。」

  趙琳琅輕閉的眼眸微動,但到底沒有睜開,聲音恢復了以往的沉穩:「倒是不知大姐姐通佛之事。」

  趙晚樓並沒有因著趙琳琅的嘲諷閉嘴,她眉梢淡淡,說道:「當年伽藍神是劉備手下的大將,以剛正不阿的個性出名,之後在北攻曹魏時被孫權殺害,後代民間信仰將這位大將奉之為神,用來驅逐危險,伽藍神還有一個名字,叫關公。」

  「大姐姐這是在與妹妹講故事?」趙琳琅不耐煩的睜開眼睛側眸看著趙晚樓。

  「不,我慶幸昨夜前來了這裡,被伽藍神驅逐了危險。」趙晚樓側頭淡淡一笑說道。

  趙琳琅對趙晚樓的話嗤之以鼻。

  二人心中都明白,那院落中的殘骸以及屍首都沒有能震撼住對方。

  趙琳琅是早知會有那樣的慘狀,只是失望那群屍首中沒有趙晚樓,就算沒有趙晚樓,那也得讓此番事情與趙晚樓牽扯上,但好像晚了,若早知道趙晚樓會逃掉,她定不會讓趙晚樓有喘息的機會。

  把鍾氏與趙懷月的死推到趙晚樓的身上!

  可惜,錯過了一個絕交的時機。

  而趙晚樓更加不會因為想她不得好死的人心生憐惜。

  此刻她心裡不知道有多痛快。

  不用動手就有人解決了鍾氏與趙懷月那兩個大麻煩,怎會對那些殘骸屍首感到害怕?

  「相傳隋代有一位大師,有次曾在荊州的玉泉山入定,於定中聽見空中傳來『還我頭來!還我頭來!』的慘叫聲,原來是伽藍神的頭被敵人砍下,其分憤恨不平,到處尋找自己的頭,大師見狀反問『你過去砍去他人的頭無數,你今日怎麼不去還別人的頭?』並為其講說佛法,關羽當下心生有慚愧,而向大師求授三皈五戒,成為真正的佛弟子,並且誓願作為佛主的護法。」

  趙晚樓說著對著趙琳琅盈盈一笑,果然她從趙琳琅的面容上看到了僵硬的凜然之氣。

  「大姐姐想說什麼?」趙琳琅冷聲道。

  趙晚樓扯著嘴角說道:「夫人的頭被人砍下,想來也是生前作惡多端報應罷了,如若能得到佛門弟子的點化超度,懷有愧疚之心,說不定也會減輕一些身上的罪孽,輪迴之路上也會免受苦難。」

  「不過夫人當然是不能與關公相比,怎麼說關公一身正氣也是為民除害。」

  「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在誣陷我母親?」趙琳琅生生的盯著趙晚樓,什麼作惡多端?她的母親除了蠢了些,和只會勾欄院的那些調調外,平生做過什麼惡事?

  趙晚樓柳眉一挑,收回目光,然後雙眸輕閉,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惡人自有惡人收。」

  「趙晚樓、」趙琳琅算是聽明白了,趙晚樓的鬼話根本就是含沙射影她呢!

  她母親是那個惡人!她也是那個惡人!

  「三妹妹,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這樣糊裡糊塗的相處算了,若三妹妹真想找姐姐我討教一二,做姐姐的,一定不會手下留情。」趙晚樓說完後,朝著伽藍神輕輕磕了一個響頭,然後起身,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趙琳琅看著要離開的趙晚樓,心中的震撼比看到鍾氏那顆頭顱還要大。

  果然,果然趙晚樓就是借她的手剷除鍾氏和趙懷月。

  她本以為,此番能一網打盡,省的以後留下隱患。

  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場局趙晚樓才是掌控者!

  「你昨夜,什麼時候離開的。」

  趙晚樓腳步停下,並沒有回頭:「你離開我便離開。」

  趙琳琅瞳孔一顫,緊咬牙槽發狠道:「你以為、你能是我的對手?」

  趙晚樓回眸,睨著跪在團蒲上的少女,紅唇一勾:「妹妹可以試試。」

  趙琳琅沉寂著,死死的盯這趙晚樓,字眼明了道:「想你死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趙晚樓眉梢都有了淺淺的笑意:「那你又算老幾?」

  趙琳琅眼睛一沉,剛要開口,就被趙晚樓截斷:「妹妹還是好好想想如何擺脫此番招惹上的人吧,姐姐就不陪你了。」

  直到趙晚樓帶著弄竹與幽蘭離開大殿中,趙琳琅徹底跪坐在團蒲上。

  是的,姜家的確是個麻煩。

  失了這個機會,姜宋錦要再對付趙晚樓,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但,好在解決了鍾氏與趙懷月。

  趙晚樓……她有的是機會找她算帳!

  ……

  雨一直下到午時末,終歸停下。

  整個蓮花寺因著發生了數條命案關閉大門,原有的香客也被困在山中。

  蓮花寺的主持帶著僧人快速的把屍首給收拾到了院落之中被白布遮擋住,香火陣陣,主持以及八位年長的僧人盤腿而坐在前方,敲著木魚嘴裡念著超度經。

  趙循面無表情的看著鍾氏的屍首,此時鐘氏的頭顱已緊挨脖頸,那雙原本驚懼的眼睛已瞌上,遺容是趙循親自整理。

  趙循平生除了趙晚樓的母親外,就只有鍾氏,二人相伴這麼多年這一遭算是徹底改變趙循。

  來時馬車中的歡聲笑語還在趙循耳邊縈繞。

  趙循失神許久,直到趙蘇彧趕來。

  「二叔。」趙蘇彧的目光在院落中那些被遮擋的屍首掠過,然後走至趙循身邊:「怎麼回事?」

  趙循抬眸看了一眼趙蘇彧,千言萬語最後沉默。

  趙蘇彧的目光又看向被白布遮住的屍首,他的心仿佛掉入深淵,落下時被摔得支離破碎,他不敢想,趙晚樓死了,他會怎麼辦。

  他接到消息就是寥寥幾句,當時有一瞬間感覺到了窒息,被屠殺……

  正是趙蘇彧要朝著其中一句屍首走去的時候,趙循開口道:「琳琅和晚樓昨夜因為沒有在院落中,幸而逃過此番劫難。」

  趙蘇彧回頭看著趙循,一身白衣身如山屹,輪廓孤凜,幽深的眼中閃過的複雜那麼明顯。

  「二叔,在前來蓮花寺前,前往帝都的任職書抵達雲陽。」趙蘇彧複雜的說道。

  任職書抵達,就必須得立刻啟程返回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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