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大逆之言

  李剛適才讓著秦蒙，那是需要和秦蒙緩和關係，必須要拿出低姿態。

  但現在，兩人在原則問題上發生了分歧，那就沒什麼好退讓的了。

  「秦少傅，枉你博古通今，滿腹經綸，縱觀古今，因儲君奪位，血流成河，國破家亡者，何止成百上千？如今，晉王已有爭寵苗頭，若不及時制止，只恐日後奈何不了他，到時，可就不是你死我亡，而是家國盡碎矣！」

  秦蒙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李剛的話，可不是一個警示，而是未來要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你可以有一千個理由反駁李剛，但你不得不承認的，就是李剛的話，是真理！

  就目前而言，太子楊勇，在面對楊廣的時候，還是占有相當大的優勢的。

  只要楊勇自己不作死，收拾楊廣，還真是有準的事。

  「太子妃如何了？」秦蒙沉默了半天，忽然問起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李剛一下子懵了，本來還在想著秦蒙辯解該如何應對，怎麼也沒想到，秦蒙會問起了這個問題。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李剛道：「秦少傅曾交代，務必注意太子妃的安危，下官無時不刻記著，時常差人問候看護。只是，咳……」

  說到這裡，李剛長嘆一聲：「太子妃久受太子殿下冷落，雖然日常頗受照應，卻也……日漸憔悴。」

  秦蒙氣得狠狠一拍桌子，點指著李剛道：「這就是我們的太子殿下做的事情！太子妃可是聖上與娘娘親自為他選定的正房，出身名門，端正淑良，就因為不會討好太子而被冷落，身為儲君，難道就這德行？」

  李剛聽罷，嚇得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點指著秦蒙，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李剛才緩了過來，趕緊看看四周，又跑到房門口看看，確定無人之後，趕緊關上房門，跑到秦蒙面前：「秦少傅，大爺啊，您噤聲啊。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

  秦蒙氣哼哼道：「有什麼不敢說的？太子殿下若是還寵信側室，冷落正室，李洗馬，你我縱有子房孔明之謀，又有何用！」

  李剛愕了一愕，張大了嘴巴，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秦蒙的話，首先是大逆不道，其次，就是至理名言。

  東宮臣屬，那是楊堅親自為楊勇挑選的帝國精英啊，什麼事情看不透？可關鍵是，楊勇大部分時候是好的，但有的時候就是率性妄為。

  在寵溺雲昭訓一事上，李剛也覺得這是非常大的隱患，可太子楊勇對他而言，就相當於君上，他能怎麼辦？

  就算是彪悍如秦蒙，都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雲昭訓趕走了，楊勇以死相逼，不也是不了了之麼？

  忽然間，李剛竟然心裡泛起了一絲無力感，頹然坐到了椅子上。

  秦蒙和李剛誰也不看誰，就在那裡眼睛看著地面發呆。

  過了好一陣子，李剛才嘆道：「秦少傅，太子殿下卻是私德有瑕，但你我畢竟是東宮臣屬，不能因為這個，就不管不顧了吧？」

  秦蒙也語重心長說道：「李洗馬，本少傅知道，你心裡其實明鏡一般，只不過，希望太子殿下能夠幡然醒悟，早日回到正軌上。咳，誰不希望這樣呢？為太子謀事，唯鞠躬盡瘁而已。但若謀事到最後是一場空，又待如何？」

  李剛聽罷，臉上有了點悲戚的味道，但旋即，他眼中泛出了堅毅的光芒。

  「為人臣者，縱百死亦無反顧，聖人曾雲，盡人事，觀天命吧。」

  秦蒙苦笑了一聲，似乎聖人的這句話，有時候真的挺無奈的。

  「李洗馬，若信秦某，切記兩件事情。其一，務必周全太子妃元氏，告誡太子殿下，若太子妃有事，其太子之位，累卵矣。其二，裁撤軍旅，雖是國策，但江南兵馬，務必不能動，且要時時關注江南，若江南兵馬有需，務必滿足供應。」

  李剛聽得一皺眉：「秦少傅，若說周全太子妃，這還好理解，可是，注意江南兵馬所需，又是何故？」

  秦蒙臉色無比鄭重道：「江南為新得帝國領土，往昔江南故是中原一體，然分崩離析三百餘年，其心，必然與我大隋有異。以此推之，江南生禍亂，並非杞人憂天。早做準備，有利國家不說，還能彰顯太子之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