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忠言逆耳

  王頍饒有興致道：「秦少傅所言，必金玉也。然在下愚鈍，還請秦少傅深言之。」

  秦蒙道：「如今大隋兵精糧足，可調於東征者，在二十萬以上。如此大規模用兵，對高句麗蠻邦，無異於激流沖砂，乃橫掃之勢。漢王掛帥，麾下必不少謀臣良將，深通兵法，也必然會建議漢王殿下水陸並進。陸，自幽州邊界往東北方向高句麗蠻邦縱深挺進，水，則是自海路進發，自高句麗側後登陸。下官建議漢王殿下，海路一途，可時刻準備，不得輕發，待陸路有了攻擊效果，再行出發。」

  王頍聽了，不覺一皺眉頭：「秦少傅，這，這恐怕不妥吧？水陸並進，為的就是讓蠻邦顧此失彼，難以兩線應付，水路留岸不發，則蠻邦只需集中力量對付陸路大軍就行了啊。在下實在愚鈍，請秦少傅為在下解惑。」

  「王司馬，水陸並進，固然是有奇效，然我大隋水軍至出發岸點，正值海上大風盛起之時。水軍可比不得陸地軍旅，可以克服惡劣的天氣。倘水軍碰到大風，莫說能不能按時抵達指定地點，就是自身安危，都是問題。」

  王頍聽罷，眉頭皺得更緊了。

  自打楊諒被暗示要掛帥東征，王頍就帶著楊諒手下智囊團，謀劃東征的事情。

  大體的戰略預想方針，跟秦蒙都所料不差。

  但秦蒙所說的水路，需要按兵不動一段時間，跟漢王楊諒智囊團謀劃的，相差實在是太大了。

  王頍不知道的是，秦蒙知道這次東征的結果，更知道從海路出發的大軍遭遇到的是什麼情況。

  秦蒙知道結果，再根據結果推導出來的計劃，顯然是很難說服王頍的。

  「王司馬，陸路進攻，不可分兵冒進，應前輕後重，步步為營，選准了一處目標，集中優勢兵力滅除，徐徐推進，方可建功。」

  王頍徹底驚詫了，他想過，秦蒙作為戰場經驗非常豐富的將領，會提出跟他們智囊團不太一樣的建議，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秦蒙說出來的戰略指導方針，竟然跟他們的計劃背道而馳！

  秦蒙一看王頍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所謂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就是眼前的這種情形。

  「王司馬，此為下官淺薄之見，如有不當，還望不要見笑。」秦蒙其實早就能預想到，自己提出不同意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但是，為了能挽回點東征的損失，秦蒙不得不說些對方不愛聽的話。

  「哦，哪裡哪裡，秦少傅所言字字珠璣，正是漢王所需，感謝還來不及，哪能見笑呢？」

  王頍還是很有風度，也很精通官場中的客套，雖然心裡對秦蒙的話很不以為然，但表面上，還是表現出對秦蒙的恭敬。

  有些話，秦蒙本不想說，但看王頍足夠禮貌，便沉聲道：「王司馬，我有一良言相勸，還請王司馬務必記在心上。」

  「秦少傅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漢王殿下可向聖上討得恩旨，東進至敦煌時，調兩千飛驍軍於身旁。切記，飛驍軍不可投入作戰，而是拱衛漢王殿下。」

  王頍聽了秦蒙所言，簡直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了。

  飛驍軍在北境，是屬於獨立於其他軍種的作戰單位。

  除了日常的巡視和一般協同配合，作為一支戰略性震懾突厥中堅力量，必須要楊堅親自下旨才能調動。

  如果說調這樣的隊伍去為先鋒，王頍還能理解。

  秦蒙的意思，居然是讓飛驍軍拱衛大軍統帥！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幾十萬大軍的中軍統帥，會有危險，還得要飛驍軍護衛？

  一時間，王頍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秦蒙了，只能含混其詞，矇混過去了。

  本來，王頍是興沖沖而來，希望能在秦蒙這裡得到一些觸類旁通的指導性意見。

  可誰知道，秦蒙所說的，看上去十分低調和客氣，但每一句話，都是仿佛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啊。

  王頍心裡有些亂，跟秦蒙東一句西一句聊了一會兒，婉拒了秦蒙留宴，算是有點灰溜溜離去了。

  送走王頍，秦蒙也沒有回自己那院休息，而是來到了楊林的書房，等候楊林回來。

  臨近黃昏的時候，楊林終於回到府中，他臉色有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