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四面吳歌

  可實際上，秦蒙卻是所有人當中，最為勞神的。

  秦蒙在仔細觀察，從姑孰那裡，到底有多少人會來隋軍陣地上享用酒肉。

  最初的三天，從姑孰過來的士卒，數量相當可觀，可到了第四天，數量直接就腰斬了。

  到了第五天上，過來的人就更少了。

  秦蒙分析，可能是姑孰城裡的將領，發現了手下往外跑的情況，因而，加強了管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之所以沒有斷了人，是因為出城的士卒，並不是從城門過來的，而是通過繩索垂下來的。

  也就是說，城裡的將領即便是做了應對，可依然是沒有阻擋住城內士卒的外逃。

  秦蒙這裡，過來吃完還回去的士卒比例，越來越低，基本上，就是從城裡出來就不再回去了。

  到了第七日，秦蒙發現，姑孰方向，竟沒有士卒過來了。

  秦蒙斷定，姑孰城裡，必然是採取了極為嚴苛的預防措施，防控已經做到了極致！

  表面上看，姑孰城守將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最起碼，是阻攔住了士卒外逃。

  但仔細分析之下，這是相當危險的。

  要知道，人的精神意志，不能總是保持高度戒備狀態，這就好像是一張弓一樣，你始終讓弓處於滿弓狀態，不是整弓不可避免的鬆弛，就是滿弓的某一薄弱環節經受不住這樣的緊繃，進而發生斷裂！

  秦蒙採取了推助一把的策略，讓姑孰城裡的緊張氣氛，再提升一個台階。

  第八日，秦蒙讓飛驍軍兩部輪番對姑孰城北門，進行了霹靂彈覆蓋攻擊。

  為了強調猛烈，秦蒙一點也不留後手，直接下了死命令，所有的霹靂彈，全部清空，一個不留，全都砸在北門城牆上。

  姑孰北門守軍，頓時陷入到一片混亂當中。

  守城士卒，因為調換的緣故，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幫了。

  但人員是調換了，可底層的士卒之間，卻是瘋傳保命法則。

  隋軍來打你的時候，如果你想要為國盡忠的話，那沒問題，咋辦都行。

  可你要是想著保住小命的話，千萬別想著還手，隋軍不殺降兵，只要你的兵刃上乾乾淨淨的，跪地求饒，肯定沒事。

  這個念頭，基本上是所有底層士卒的共識。

  所以，隋軍一頓霹靂彈砸下來，士卒們雖有魯廣達想出的攔網幫忙，能躲避開來。但是，誰也不想去賣命，長官等霹靂彈發射間隙命令手下去反擊，士卒們竟然裝著耳朵被震壞了，聽不到聲音而消極怠戰。

  守城將領氣得一臉殺了好幾個，才逼迫士卒們磨磨蹭蹭去阻止反擊。

  秦蒙雖然看不到城上的一切，但從喧囂的聲音，以及對方反擊的速度上分析，守城將士之間的彼此離心離德，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了。

  這個時候，還不是攻城的最佳時機。

  秦蒙命令，所有人等，後撤至安全地帶。

  姑孰城雖然沒人能出的來了，但秦蒙之前準備的吳歌計劃，這個時候可是能派上用場了。

  京口挑選出來的降卒，都會當地的俚曲小調，白日裡不去招惹姑孰城，到了夜間，卻是在城邊點起了篝火，架上牛羊肉，一邊烤著吃，一邊唱這樣的俚曲小調。

  民間的樂曲，能有什麼高大上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唱男女情愛，你情我儂的那種東西。

  平日裡，這些俚曲小調，也就是開開心，抒發一下自己的感情罷了。

  可是，在生命隨時受到威脅，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這一曲曲小調，像小刀子一般扎在了姑孰守城士卒的心上。

  誰不想安安生生過日子？找個婆娘，辛勤稼穡，生幾個娃娃，是多麼美好的畫面啊！

  可是，殘酷的戰爭，卻是讓他們這個夢想，變得遙不可及。

  思想上的變化，必然會嚴重影響到行為。

  雖然守城將軍從魯廣達那裡得了嚴令，必須要鐵腕控制住部眾。可人心惶惶之下，控制部眾，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而且，士卒對于越來越嚴苛的管束，出現了很不好的苗頭。以往執行軍法，可以有效維持軍紀。但現在，士卒對於軍法的恐懼當中，蘊藏了幾絲別的味道！

  城池攻防戰中，守城一方是占據優勢的，因為守勢一方可以選擇戰或不戰，但在秦蒙四面吳歌的策略下，守城一方倒希望能跟隋軍發生一場戰鬥，這樣，才能消耗掉士卒們接近崩潰的心理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