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心都變了

  「來人，弓箭準備！」將軍大聲喝令。

  然而，將軍發現，身邊的人畏畏縮縮，根本沒有準備戰鬥的意思。

  「你們莫非也要跟那些叛徒一樣，準備背叛大陳麼？」將軍眼裡冒出了凶光，他的手，按在了腰間佩劍的手柄上。

  守城士兵，這才極不情願，磨磨蹭蹭開始了戰鬥準備。

  將軍差點沒被氣死，這哪裡是訓練有素的士卒啊？就算是一幫烏合之眾，大聲呵斥之下，也應該把東西準備好，集結到指定位置，等候命令攻擊了吧？

  再看看自己的手下，走三步左右看看，然後就像是失神一般呆了一會兒，被罵了以後，好像才想起自己要幹什麼。

  拿著弓往垛口射擊位置走，走著走著，手裡拿著的弓居然能掉了！

  這分明就是消極怠戰，跑這混日子了！

  將軍如果看到其他沒在他眼皮底下的士卒表現，估計能更生氣。

  靠近城牆的士卒，眼睛盯著自己的將軍，一看到將軍轉臉罵別人了，趕緊向城下的人揮手，並指著自己手裡的弓箭示意，馬上就要射擊了，趕緊走！

  城下的士卒當然知道城上的人是什麼意思，也不敢停留下來。

  但他們一邊撤退，一邊幾乎是把嗓子嚎到了極限，告訴城上的人，別跟著姑孰城一塊掛了，那太不值了。千萬別忘了，有時間，就到外面來逛逛。你不一定要投降，但一定要過來喝兩杯。

  城頭的將軍差點沒把嗓子喊啞了，好不容易把戰鬥隊列整起來了，卻在下令射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下，根本就沒有半點的攻擊意圖，射程兩百多步的弓箭，居然射出去就馬上一頭栽倒在地，射程估摸著，連三十步都不到。

  將軍破口大罵，真想拔劍砍幾個消極怠戰的手下。

  不過，他很快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他看到，士卒眼中，已經是無所謂的神情了。

  這是非常危險的！

  按照正常，士卒在將領的咆哮面前，應該是害怕才對。

  就算是有士卒頂嘴，情緒激動，那也不怕，直接收拾就是了。

  最怕的，就是這種仿佛麻木了一樣的神情，你幹什麼人家都無所謂，這就是情緒改變到了極致才有的現象。

  一旦突破了這個極致，就有可能引發不可想像的後果。

  將軍最後決定，還是把這裡的軍情，匯報給上峰吧，他有點不太敢處理這裡的士卒了。

  京口降卒回到秦蒙那裡，受到了熱烈的歡迎，秦蒙等在鍋邊，十分耐心聽取京口士卒的回報。

  「兄弟們，你們已經達成了本大將軍預期的目標了。這樣，咱們呢，分成兩幫，日夜輪值，就在這大酒大肉這兒等著，有從姑孰城裡出來的弟兄，你們就負責好好接待，替本大將軍傳這樣的話，以後，不但是你們，姑孰的兄弟，也都是大隋的人了，想著當兵，或是想著回家種田，悉聽尊便。」

  京口士卒聽得心裡有股熱血要往外奔涌，一直以來，他們在南陳的軍旅里，飽受飢餓和長官的折磨，還要面對死亡的恐懼，現在，不但所有恐懼都沒了，還可以對未來生活充滿憧憬，這是他們極其興奮的根源。

  入夜，隋軍支鍋的地方燈火通明，大鐵鍋不間斷填材火，宰好的牛羊都在那兒擺著，隨時準備再煮再吃。

  半夜時分，從姑孰城方向，傳來了響動。

  儘管魯廣達接到了手下關於京口士卒來勸降的報告，加強了夜間管理。但是，派去管理的人，也聞到了肉香，也對長期以來軍餉被剋扣強烈不滿啊。

  眼見下面士卒背地裡嘀嘀咕咕，想想嚴管可能產生的後果，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直接就不管了。

  姑孰底層士卒，當然也不是貿然就會到隋軍陣營中，他們商量半天，決定先派人過來探探路，看看情況，然後決定怎麼做。

  夜間打開城門，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就算是統帥魯廣達要出城，都要經過極其繁瑣的手續。

  但底層的士卒眾志成城，沒大門鑰匙不要緊，接好了繩索，從垛口把人垂下去不就行了？

  就這樣，百餘人組成的探路團隊，順著燈火的指引，慢慢靠了過來。

  通行順利就很意外了，更意外的是，燉肉鐵鍋的方圓十幾丈內，除了京口士卒以外，沒有半點隋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