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東宮智囊

  不等秦蒙開口，這人道：「下官李剛，見過秦將軍。」

  李剛？秦蒙聽了這個名字，不覺上下仔細打量這人幾眼。

  「東宮門下？」秦蒙有點謹慎，在他的腦海里，可是記著有這麼一個人。如果真的是隸屬於東宮的李剛，那這個人在史書上的記載，品行和德才，都還算不錯，秦蒙不到傷害到自己的利益，是不會跟這樣的人死槓的。

  因而，秦蒙想確定一下。

  李剛拱手道：「下官確實是東宮門下，太子近日公務繁忙，以至於想要親近秦將軍，卻一直沒能相見。今日，下官代太子專門招待秦將軍，還請秦將軍到東宮一敘。」

  秦蒙呵呵笑了一下，再次打量幾下李剛。他知道，李剛實際上是楊堅精心挑選的幹才，用來輔佐楊勇的。

  應該說，楊堅是比較中意，也比較重視楊勇的培養的。

  因而，在開皇元年，楊勇被立為太子之後，就挑選了一大批有才能的人，充實道東宮門下，讓這些人幫助楊勇成長。

  李剛，無疑是這些人中的佼佼者，為人剛直不阿，素有賢名。

  眼下，正是東宮風頭正勁的時候，李剛身為東宮重要官員，卻是恭而有禮，就沖這一點，也是很難得的。

  「冬至相邀秦某，想必出自李大人之謀劃吧？」秦蒙半是調侃，半是試探問道。

  李剛雖然有智謀，但卻是個謙謙君子，聞言不覺一愕，但旋即恢復正常。

  「秦將軍說笑了，秦將軍雖非顯赫之身，但卻是韜略過人，戰功卓著，官位雖只有左將軍，但堪稱柱國之才。太子蒙聖上恩典，參與朝政，若秦將軍者視而不見，豈非一葉障目也哉？」

  秦蒙見李剛說得懇切，便也態度恭謹起來。

  「李大人，太過抬舉秦某了。倘太子門下，皆若李大人般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則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說完，秦蒙掃了一眼狼狽爬起來的元城，但笑無語。

  李剛面色微微一變，衝著秦蒙拱拱手，轉頭輕聲，但卻是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元將軍，秦將軍乃太子貴客，緣何如此無禮？速速向秦將軍謝罪！」

  元城目瞪口呆，指了指自己，然後瞄了一眼秦蒙，目光再回到李剛身上，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咱們可是一夥的，自家人挨打了，難道還要向外人賠禮道歉？

  李剛這個氣啊，元城這樣的世家子弟，你說他不學無術吧？倒還真沒到那個地步。

  出身名門，自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而且在禁軍中混跡了二十多年了，應該是有能力有見識的。

  也不能說元城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這傢伙怎麼就是看不清形勢呢？

  如今太子權勢日盛，身為太子系的一脈，自然是水漲船高，自己的身家也跟著蹭蹭漲。

  可你不知道得意時需夾著尾巴？朝堂上下，那可是藏龍臥虎，自北齊以來，多少才華驚艷，鼎鼎盛名的大能之輩，不知藏拙而身死滅族，一個中郎將，難道不知道能屈能伸麼？

  尤其是碰上秦蒙這樣的，別看人家位置不高，但那是在無數戰功中一點點爬起來的！

  早就聽說秦蒙此人勇悍之餘，智謀相當了得，這樣的人，只可為援而不可圖之。

  就算是實在尿不到一個壺裡，見著躲遠點，萬萬招惹不得啊。

  真是唯婦人與小人難養也，得意了就翹尾巴，誰都敢撩撩，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

  李剛心裡的氣憤，可不是僅僅因為元城而起的。他發現，很多東宮門下，甚至是太子楊勇本人，普遍都有恃寵而驕的苗頭。

  這是非常危險的，通讀史書，在沒有掌握到絕對的權力之前，看上去你的前途無限美好，實則不過空中樓閣，一旦被絕對掌權者撤了對你的寵溺，你的下場，比誰都更慘！

  李剛眼睛裡幾乎是噴火一般，冷冷道：「元將軍，莫非，你不想向秦將軍道歉麼？」

  元城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李剛官階，論級別，比他高，但還沒高到能讓他幹嘛他就得幹嘛。

  可是，太子門下都清楚，李剛乃太子第一智囊，真的被他厭惡了，那可沒好果子吃。

  元城馬上整理一下衣衫。衝著秦蒙躬身施禮：「秦將軍，在下魯莽無禮，衝撞了您，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則個。」

  秦蒙不覺心裡暗暗吃驚，他太知道元城這樣的世家子弟是什麼德行了，打腫臉充胖子，打死不認錯，即使是犯了錯也是別人的錯，是他們最大的標籤。

  如今，李剛竟然能讓這樣的人俯首認錯，那就說明，李剛這個人非常了不得啊。

  秦蒙一時間內心警覺頓起，也收起了自己的驕狂，衝著元城笑道：「元將軍，大家都是行伍之人，好勇鬥狠，想必不會放在心上吧？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今天，也算是彼此認識了，對吧？」

  元城哪敢再驕橫？趕緊忙不迭順著秦蒙話語說道：「那是那是，能夠結識秦將軍這樣的人才，元某三生有幸。」

  世家子弟，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真的意識到弄不過對方，趕緊秒慫。

  李剛這才神色舒緩，衝著秦蒙做了個請的姿勢：「秦將軍，請。」

  秦蒙也不好就這樣離開了，便也做了個請的姿勢：「李大人，請。」

  兩人稍一客套，李剛在前邊引路，秦蒙三人跟在後面，向東宮府邸走去。

  有了李剛在前面引路，擁堵在路上的官員及其隨從，趕緊紛紛避讓。

  幾乎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議論著李剛引領的這個年輕人。

  別看秦蒙官不大，但名氣卻是非常了得。

  軍功就不用說了，在武威搞邊貿，成績斐然也不用說，關鍵是這貨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收繳稅物折現，給稅物打上官印，生生將稅物價格炒高。

  這放在任何一個官員的身上，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腦袋啊。

  秦蒙這貨最後搞的，撈足了銀錢不說，朝廷還專門為他發了庭報，批評是批評了，但幹了那麼多的腦袋搬家的事情，居然給一筆抹平了！

  今天，更是讓人大開眼界啊，東宮府前，毆打東宮六率戍衛，不但屁事沒有，而且中郎將元城，要賠罪！

  於是，官員們將自己的想像力發揮到了極致。

  從秦蒙的出身，到背景，再到能力，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攢起來，就構成了一個秦蒙因何如此豪橫的壯大畫面。

  可以肯定的是。人家秦蒙有功勞。

  周盤之戰，那是當今聖上頒旨嘉獎的！聖旨中不吝溢美之詞，誇讚所有參與周盤之戰的將士。

  所有將士，爵位連升三級！這是非常罕見的集體嘉獎。

  雖然有元胄大將軍作梗，秦蒙的力挽狂瀾之舉被淡化了，但并州總管達奚長儒，屢次上書，俱言秦蒙功勞，而且將愛子送至秦蒙麾下，就是那個剛才動手打人的其中之一。

  之後，秦蒙固守西平，大敗十倍突厥強敵，率五百壯士，計賺阿史那處羅侯，救出被困於馬鞍山水濺嶺的靠山王！

  這才是最火星的！開玩笑吶，那是靠山王啊，聖上最為信任最為倚重的皇族長者，還是皇族楊氏的族長！理論上說，皇上在家族內部有事情的時候，都要聽從靠山王老爺子的！

  據說，這秦蒙可是沒少挨老王爺的揍，那是什麼概念？放眼大隋，能挨老王爺揍的，有幾個？那幾個挨過老王爺揍的，哪一個不是名震大隋的超級大能？

  秦蒙還沒到跺跺腳就能讓朝野抖幾抖的能力，但從人家的履歷能力，以及靠山王老爺子心肝寶貝一樣捧著來看，未來不可限量啊。

  坊間傳聞，秦蒙跟二皇子楊廣走得太近，惡了太子，沒準，就黯淡了大好前途。

  可現在看看，東宮智囊李剛親自引領秦蒙進府，說明太子對其也是非常重視的，人吶，就是沒法想必，人比人，就是氣死人！

  反正秦蒙這一路走著，看著周圍人的表現，知道他們在磨牙花子，串閒話，可他沒想到的是，除了這些相對還是正面的話題外，很多人非常神秘傳播關於他的小道消息。

  據傳，秦蒙私下裡很不檢點，跟突厥阿史那部王室之女，不清不楚，跟清河巨商之女，也有難以名狀的花邊傳聞。秦蒙左右逢源，頗得兩女青睞之餘，跟其二人都有曖昧，兩女因此，還在武威城外，為秦蒙大打出手……

  秦蒙沒聽到這些瞎傳的閒話，跟著李剛，一路進了東宮府門。

  因為有李剛的引領，所過之處，無論是門人還是守衛的戍衛，都是躬身施禮，恭恭敬敬迎接。

  不一會兒，李剛引領秦蒙，到了太子辦公殿前。

  李剛昂首對殿前甲士道：「通稟太子，飛驍軍左將軍秦蒙至此，請太子接見。」

  那甲士衝著李剛施禮道：「李大人，太子正接見高相遣使，交代卑下，任何人至此，都要候著，等太子接待完高相遣使，再見他人。」

  李剛勃然變色道：「秦將軍乃貴客，豈有等候的道理？速去，就說是我李剛說的，馬上接見秦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