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打人不分場合

  這一點，獨孤伽羅還是十分理解兒子的，不管私人有什麼樣的事情，都沒有公事重要，楊堅和獨孤伽羅對幾個孩子的家教，還是有的。

  獨孤伽羅還有一點值得稱道，哪怕是她在楊堅面前強勢到可以讓丈夫發誓，今生今世只愛她一人，甚至讓楊堅留下了怕老婆的名聲，但在公開場合，她是絕對不能過問公事，而且絕對尊重丈夫的。

  但這並不妨礙獨孤伽羅拿眼神去看楊堅，楊堅一看老婆的眼神，也知道老婆是什麼意思。

  楊堅也不能直接過問楊廣，畢竟，他是一個有作為的皇帝，知道國家大事，應該是職司專門負責，他不能越級指揮。

  「皇叔，臨近年底，確實是有諸多瑣事需要處理。但無甚要緊的，是否可以先放一放，待來年再做打算啊？」

  楊林一聽，就明白了楊堅的意思，但他也是深諳駕馭屬下的重臣，也知道不能越級過問。

  「秦蒙，在本監軍府上，就見你二人整日在一起商量事情。臨近年底，瑣事卻是良多。不過，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緩一緩，待來年再作打算啊？」

  楊林老爺子等於是間接幫秦蒙楊廣說好話，兩人在我府中忙於公務，這不是恪盡職守麼？

  秦蒙心裡感覺有些好笑，但同時也不得不佩服，身為上位者，尤其是有為的上位者，就得逐級明確責權，這才是有效的管理控制。

  「楊將軍，這件事情是你一手操辦的，還是你來說給監軍大人聽吧。」秦蒙這時候，把露臉的機會留給了楊廣，他知道，這個場合之下，他不過是個小小的配角罷了。

  楊廣趕緊拱手道：「監軍大人，可半點等不得啊。事關飛驍軍的事情，都是十萬火急，來不得半點差錯。自金寧至幽州，各處關隘，只有三千常規軍駐守，自保無虞，但若是對上大隊鐵騎，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鐵騎肆虐。飛驍軍得烽火警報，飛速馳援，無論來敵多少，自可戰而敗之，但潰散敵酋，回北方草原還可，若是被攆得不知方向，竄至我大隋百姓生息之所，必會禍害我大隋百姓。因而，飛驍軍戰勝敵酋之後，跟周圍友軍如何聯動，如何形成有效民間防禦措施，都得詳細計劃，確保萬無一失啊。此事末將與長官已經形成草案，不日將呈監軍大人面覽，若是可行，報至兵部備案，可作為大隋北境長治久安之策啊。」

  楊林聽得連連點頭，轉頭躬身拱手道：「陛下，當初老臣可是在陛下面前誇下海口，言有此二子，可保大隋北境無虞。他們兩個能做出戰之必勝，且周全百姓的戰略性前瞻，實不負陛下信任啊。」

  楊堅臉上，露出了些許讚許，頷首道：「這也是皇叔馭下有方，指點教導得當啊。」

  楊廣眼睛一直盯著楊堅，趁著他和楊林說話的間隙，插道：「監軍大人，還有，飛驍軍軍械裝備，極為特殊，往常，由秦將軍舊部轄下鐵匠隊火藥坊直供，如今，這兩部已劃歸少府監，末將和長官必須按照以往的作戰經驗，讓少府監提供足額的裝備配套。更兼飛驍軍鎧甲，需在少府監處定製，協調調度，也是火燒眉毛，總不能，等敵酋闖入我大隋，再去現做吧？」

  楊林想了一下說道：「這確實是個問題，這樣，飛驍軍一應軍需供應，你們兩個擬個方案，無論缺需什麼，報與本監軍，本監軍給你們協調調度。」

  楊廣謝過了楊林，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一般。

  楊林白了一眼秦蒙，喝道：「跟你家長官學點好的行不行？說話說半截，藏著掖著，這都什麼毛病？」

  楊廣趕緊說道：「監軍大人，裝備軍械，倒也不算是最難解決的事情。現在，末將與長官最頭疼的，就是金寧至幽州一線關隘給予飛驍軍補給的問題。如果按照萬無一失的補給標準，當在十處關隘，準備飛驍軍可能發生作戰任務的儲備。可是，這種儲備，是非常耗錢的，馬匹所需，尚耐儲存，戰士所需物資，有些就不是耐存的。需要隨時檢視，定期更換。這樣一來，很多物資，等於是放在那裡等著壞一樣。因此，末將與長官商量，可否以戰馬為主進行物資儲備，戰士的行軍易損物資，尤其是口糧，可在有條件的關隘處製造，這樣，能節省不少開支。」

  楊林一聽，掉轉過頭，點指了一下秦蒙，又指了指楊廣喝道：「這是你教出來的手下？本監軍沒聽錯吧？以戰馬為主進行物資儲備，也就是說，為了節省開支，可以忽略戰士的物資供應？」

  秦蒙聽得楊林老爺子的話鋒不對，趕緊跪倒，嘴皮子那叫一個利索啊。

  「監軍大人，您誤會了，末將和楊將軍的意思，是在有條件關隘生產飛驍軍行軍口糧，備以快馬，只要接到飛驍軍需求用度，馬上快馬送至。時間上，差不了多少。」

  楊林冷笑一聲道：「本監軍聽出來了，你們的意思，就是在最佳的地點儲備行軍口糧，不具備生產的條件，所耗財力巨大，因而，就不在最佳地點儲備，轉到他處，待飛驍軍將士有需求，再快馬運至，對不對？」

  秦蒙感覺不妙，楊林老爺子的口氣，怎麼這麼熟悉？每一次揍他的時候，老爺子可都是這樣啊。

  應該不會吧？天子面前打人？老爺子再怎麼生氣，也得分分場合吧？他肯定不會這麼幹的！

  就在秦蒙信心滿滿，覺得楊林老爺子不會打他的時候，他眼見一隻大腳丫子當胸飛來，緊接著，秦蒙就像是坐了飛機一般，身體飛向半空，騰雲駕霧好幾米，重重摔落到地上。

  秦蒙太熟悉這一切了，也不管身體摔得怎樣，一咕嚕爬起跪倒在地，大聲叫道：「監軍大人，末將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砰地一聲，楊廣也飛出去，結結實實摔在地面。

  楊廣跟秦蒙幾乎是一樣的反應，連求饒的詞都一樣。

  楊林大踏步走到秦蒙楊廣面前，點指著二人，幾乎是咆哮道：「虧你們兩個還是大隋第一戰力飛驍軍的主將副將，不知道人比馬更重要麼？誰教給你們的？先管馬後管人？你們就不怕這樣帶兵，兄弟們掉頭譁變幹掉你們麼？」

  砰砰，秦蒙楊廣一人又挨了一腳，這兩腳力度十足，不偏不倚，兩人均是再飛出去掉在地面上。

  「監軍大人，末將再也不敢了！陛下，救命啊！」秦蒙眼見楊林老爺子還要接著踹，情急之下，趕緊向楊堅求救。

  楊堅和獨孤伽羅以及楊勇，全都懵了，他們都知道這位老王爺性如烈火，脾氣說上來就上來。

  但老王爺是十分注重君臣禮儀的，一般來說，就算是再生氣，也不會在君上面前失儀。

  今天，老王爺可不知道是咋的了，君上面前打人，而且還沒有停手的意思。

  等秦蒙大呼救命，楊堅這才反應過來。

  「皇叔，且莫動手，有話好好說嘛。」

  楊堅一句話，讓楊林老爺子總算是消停點了，他憤憤看了秦蒙楊廣一眼，哼了一聲，也沒言語。

  楊廣跪著，糙好還有個樣子。秦蒙直接抱著腦袋，幾乎是趴在地上一般。

  「秦愛卿，起來說話。」楊堅一看，秦蒙這肯定是沒少挨揍啊，本來對他的印象不是太好，現在，也算是有點可憐秦蒙了。

  秦蒙謝恩，起身瞄了楊林一眼，趕緊往楊堅那邊跨了一步。

  「秦愛卿，朕有些不明白，行軍用武，要的，只是一個贏字，為了這個目標，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既然你和手下都圈定好了物資供應最佳地點，卻為何要省幾個錢，改換其他地點呢？」

  秦蒙懦懦道：「陛下，臣也是情非得已啊。前段時間，風言裁撤飛驍軍，其中一點就是消耗國力甚大，因而，臣就和楊將軍，想著怎麼節省些錢糧，最起碼，能讓陛下看到，將士們不是仗著保家衛國就揮霍無度，所以，所以……」

  楊堅聽得一皺眉：「所以，你們倆就把主意打到這上面了？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嘛！只要是正常用度，需要在緊要處囤積，就算是不用爛掉了，那也是為備戰消耗掉的，怎麼能叫揮霍無度呢？」

  說到這裡，楊堅嘆口氣道：「秦愛卿，朕既然相信皇叔，就相信皇叔選定的人，定不負朕望。你們是一方將領，自然君命有所不受，但你們記住了，只要是為國家，因公事，該花的錢，朕絕不會吝嗇的。」

  秦蒙不覺對楊堅的印象有所改觀，史書上的記載，這位皇帝可是摳得要命，現在看來，也不是那麼回事啊。

  「臣定銘記陛下教誨，不辱聖上信任。」

  「罷了，跟皇叔去說一聲吧。皇叔就是這個脾氣，朕小時候偶有頑皮，皇叔也是沒少教導。」

  秦蒙趕緊走到楊林面前，跪倒拱手道：「監軍大人，末將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楊林鐵青著臉，沒有訓斥秦蒙兩個，跟楊堅道個別，帶著兩人回府了。

  獨孤伽羅心裡，心疼的要命。一看楊廣挨頓揍，如喪家之犬般跟著楊林走，又聽到秦蒙說省錢是為了風言裁撤一事，忍不住十分不滿看了楊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