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速之客

  楊廣想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將軍，是否還要加上生意興隆？」

  秦蒙啞然，楊廣這是活學活用啊，之前，在選拔武威幹吏的時候，秦蒙曾經交代，要嚴格把好選拔關，但最後，加了一句要生意興隆，沒想到，楊廣今天居然抓住了機會，給他送回來了。

  「可以這麼跟圖多說，他那邊都是突厥人，跟他們，沒什麼理想志向好談的，沒錢沒女人，誰跟你混啊？基本的底子，咱們要打，修建關卡，要按照軍事標準修建，沒準，咱們就能用上。培訓收費一整套的技巧，也要按照幹吏標準傳授。」

  說到這裡，秦蒙頓了一下：「但咱們可不能把這件事情當成生意，切記一點，真正做事的，是突厥人，咱們的人一定不能插手。告訴圖多，收取來往客商費用，咱們抽六成，剩下的，他們自己商量著怎麼分。」

  楊廣點頭笑道：「能坐地收錢，想必圖多領來的突厥人，做夢都能笑醒了。但突厥人見利忘義，收取往來客商費用，只怕他們會私吞啊。」

  秦蒙非常鄭重道：「他們私吞就私吞吧，咱們不能建立明帳，惹了麻煩，有明帳會給自己找不自在。反正咱們設立這個卡點，為的就是噁心一下高寶寧，為了國家大計，不能殺他，就出口惡氣吧。」

  楊廣那是什麼腦瓜？一聽就全明白了，錢，朝廷滿足供應，要多少給多少，根本就不差。

  設卡收費，任誰都心知肚明，是誰背后里暗中指使乾的，但查起來，只要有願背黑鍋的人抗下，到最後只能是查無實據，跟真正做事的人，沒有半點關係。

  讓圖多那些突厥人貪一些，就算是背鍋的費用吧。

  有了秦蒙定的基調，楊廣辦起事來那叫一個迅捷無比。

  從敦煌以高於世面兩倍的價格，僱傭了將近三千人的工匠，在飛驍軍的護衛下，北出長城，在交通關鍵之處，就地取材，搭建一個類似於驛站一樣卡點。

  這件事情，秦蒙並沒有上心，按照他最初的預想，就是把這個卡點修得堅固一些，到時候，真的用著動武，飛驍軍出去，好有個落腳補給的地方。

  要真的說在突厥人實際控制範圍內修建一座堡壘，那簡直就是開玩笑。

  派人駐守，還要實時補給，提防突厥人來襲，得不償失。

  所以，秦蒙只告訴了楊廣大體上的方針策略，至於怎麼修，就發揮下面人創造性思維吧。

  楊廣呢，跟秦蒙的想法差不多，覺得修建這麼個卡點，屬於雞肋一樣，食之無肉，棄之有味，索性，就把秦蒙的發揮創造性思維交代給下面，任由他們折騰去吧。

  可是，中原人的創造性思維，往往是有顛覆性的。

  大概中原人的骨子裡，天生就有基建的基因。論正兒八經的建築建設，中原人就可獨孤求敗，要是不論套路，私搭亂建，估計只有神仙下凡，才能跟中原媲美。

  圖多因為秦蒙放權了，所以，在長城外草原修建卡點，有很大的發言權。

  他跟秦蒙楊廣想的可不一樣，他覺得，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發財機會啊。

  於是圖多跟工匠商量，看看能不能把卡點弄大點，到時候，周邊無論是誰，不管你怎麼走，都要必須經過這個卡點。

  中原工匠，只要錢到位，沒有管束的，就沒有不能幹的。

  圖多表示，會用收取的費用折算工錢，工匠們立馬多出了很多的奇思妙想。

  草原上，只要不是沼澤，什麼地方都能走。

  但是，人和牲口，都是需要喝水的，沒有明水源，就提供不了大量的飲用水，因而，只要把水源控制了，就可以控制大規模隊伍的行進路線。

  要想把大隊人逼向卡點這邊，最好就是把周圍的水源，都用碎石子填平，然後用石灰黏土封住，這樣，就無法取水用了。

  周邊水源都封了，就卡點這裡有，那麼，大隊人群，想不到這裡來都不行。

  秦蒙楊廣完全不知情，圖多就和工匠們商量好，開始行動了。

  卡點周圍方圓百里之內，所有水源都被填平，就卡點這邊，有水源可提供飲用水。

  敦煌的工匠當中，領頭的，是個見過世面的。他賺錢有點上癮了，建議圖多，既然你是敦煌飛驍軍罩著的，光收取那麼點過路費，有點小意思了。

  乾脆，你這裡弄下好酒好菜，再弄幾個舞姬助興，這保證是財源滾滾啊。

  圖多可是有點擔心秦蒙追究，別說是他了，現在突厥人提到周盤秦郎這幾個字，誰能腿肚子不哆嗦，就算是好漢啊。

  可那工匠頭蠱惑圖多，賺了錢，只要多打點一下上面，讓人家拿大頭，自己賺點辛苦錢，絕對沒問題。

  就這樣，秦蒙楊廣忙著敦煌至幽州一線的地形偵察，循例北出敦煌的飛驍軍，被囑咐要避嫌，不能跟卡點的人有過多接觸，就在秦蒙楊廣的眼皮底下，敦煌北長城外的卡點，以難以想像的規模擴張。

  按照常理，設立卡點的地方，雖是交通要道，但畢竟是草原邊緣，說是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有點誇張，可確實是荒涼得很，但凡有點眼光的，都不會把那裡當做做生意的地方。

  可巧兒她爹碰上巧兒她媽恰巧生了個巧兒，秦蒙在武威，可不僅僅是攢下了赫赫凶名，更是留下了極為會做生意的美名。

  圖多和敦煌工匠頭，以這個為噱頭，圖多去拉突厥人，敦煌人回去拉中原人，盛言敦煌之外，也要開邊貿，去早了，那就相當於天上直接往下掉錢，揀都不用揀，坐等錢自動到口袋裡去。

  這個時候，如果秦蒙楊廣在敦煌，接到大量人群出長城的消息，肯定會引起警覺，進而發現這裡的貓膩。

  可關鍵是，秦蒙和楊廣為了保證飛驍軍在敦煌至幽州一線，在出現問題的時候，能夠選出最佳的行軍路線，兩人一起上路，實地考察這一線的關隘和路途。並實地巡視，有什麼地方可能是疏忽了，要加強疏忽處的偵查。

  就在秦蒙楊廣帶著一千飛驍軍，快接近幽州，想要拜會領幽州總管大都督魚俱羅的時候，楊林身邊牌官，追到了他們身邊。

  牌官傳楊林命令，讓秦蒙楊廣，接到命令後，日夜兼程，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敦煌。

  秦蒙楊廣還以為有重要軍情通報，哪敢怠慢？晝夜兼程，不到六日，就從幽州界趕回了敦煌。

  這一回，秦蒙可是自我感覺良好，什麼擦邊的事情都沒幹，恪盡職守完成自己的工作，不遭受表揚，最起碼也不至於挨打吧？

  可到了軍營，秦蒙立馬感覺不對了，楊林可不是自己來的，而是帶了不少的人。

  楊林身邊的人，秦蒙都認識，不說特別熟吧，也是能叫出姓名來。

  可這一次，楊林身邊，圍著的都是禁軍，從服裝上看，他們還不是普通的禁軍，是拱衛皇城的禁軍！

  最顯著的，就是楊林身邊一人，跟老爺子居然是平起平坐！

  這人身著大紫官袍，臉如刀削，雙目如鉤，一雙眉頭，就是舒緩開，也仿佛皺著一般。

  秦蒙見過的大官，也不算少了，弘化見虞慶則，武威見元胄，還有自己的頂頭上司楊林老爺子。

  這幾位，雖然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各有不同，但總體來說，給人一種上位者應有的風度，一看就好像是見到一座山一般，有著那種渾厚凝重的感覺。

  可這個人，給人的感覺非常不好，就像是見到了一個水潭，表面上看著有些清澈，但給你的感覺，是深不見底！

  秦蒙參見楊林的時候，偷眼看了一下楊廣，他發現，楊廣的神色有些不對，在秦蒙的記憶當中，楊廣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從眼底里泛出了擔憂的神色。

  「秦蒙，這位是越國公楊素，奉聖上之命，來調查一些事情。」

  秦蒙聽得心中驚懼，沒想到，楊林身邊的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楊素！

  按照《隋書》記載，楊素此人，博學多才，善弄權術，其文才武韜，更勝高熲虞慶則等隋朝重量級人物，但為人氣度見識短淺，且無容人之量，所以，他無論是在他所處的時代還是後世，風評都不是很好。

  楊素，以後是楊廣的鐵桿，奪嫡過程中，是立下汗馬功勞的。

  可算算時間，秦蒙知道，這個時間段，楊廣還沒有拉攏楊素，可能是楊廣知道楊素為人，所以對他的到來，表現得非常忌憚。

  秦蒙整理了一下思緒，向楊素跪拜：「飛驍軍左將軍秦蒙，見過楊大人。」

  楊素燦然一笑，剛才那股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冰消雪釋一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親切。

  「秦將軍請起，本差素聞秦將軍非但武略過人，治理地方，也是了得。神往已久，卻只恨無緣相見。今日，得見秦將軍，當真幸甚至哉。」

  秦蒙打著哈哈應付，心裡，卻不覺警惕起來。看楊素變臉如此之快，秦蒙想起了那句話，咬人的狗，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