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草原巨變

  老爺子打人，什麼時候跟你來虛的？那是真打啊！

  楊廣苦勸，言秦蒙所想，並非是為個人為小團體，確實是為了北境戰事，才算是勸住了楊林。

  楊林其實從內心深處，是認可秦蒙的想法的。

  不過，作為一個刻板守舊，而又剛正不阿的老人，他又覺得，秦蒙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難以接受。

  堂堂國家軍旅，要害司職衙門，方方面面糾纏在一起交易，這對楊林來說，是有點顛覆固有思維的。

  秦蒙這頓打是有驚無險躲過去了，可是，楊林一時間腦袋轉不過彎，也沒有當場同意秦蒙的交易想法。

  楊林沒有回京城，而是直接留在了武威。

  秦蒙頓時有了壓力，沒楊林在的時候，他不是不恪盡職守，很多時候，甚至不眠不休投身到需要解決的事情當中。

  但等要操心的事情走上正軌之後，秦蒙會撂下挑子，給自己放個假，好好偷個懶。

  但楊林駐下之後，這一切都要改變了。

  楊林那是什麼人？一身正氣，剛正不阿，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

  在他身邊，別說是偷懶了，就是小小懈怠一下，腦海里保證會浮現出楊林那張如寒冰一樣的臉，以及那雙如鉤子一般的眼睛啊。

  好在一眾文官武將都是得力，無論是政務還是軍務，都井井有條，楊林老爺子看在眼裡，雖不經常露出笑臉，但看得出，老爺子還是對武威軍政很滿意的。

  等看到秦蒙安排軍中年輕人讀書，楊林少有的讚許了秦蒙。不但有鼓勵，楊林還直接給付了一千兩銀子，要秦蒙把這件事情給做好。

  楊林是北境三司兵馬監軍，以職責定義，他沒必要直接過問基層的軍事訓練。

  可聽說秦蒙麾下飛騎，大冬天也要進行訓練，便和秦蒙楊廣一起，親身投入到訓練當中。

  秦蒙把飛騎新型組合攻擊陣列一亮，老爺子寒冰一般的臉，竟然有了些許笑容。

  這一次，雖然沒有誇讚秦蒙楊廣，但他用實際行動，給予了高度的肯定。

  飛騎戰士的待遇標準，從軍餉到各種補貼，提高到一般士卒五倍的標準，飛騎軍官，更是十倍於同級軍官待遇。

  楊林以監軍身份，正式以庭報奏陳方式，上奏天子，發兵部備案。

  這也就是說，飛騎的待遇標準，是朝廷認可的標準，以後，就要按照這個待遇由朝廷直接撥錢了。

  秦蒙高興壞了，為了這飛騎，他可是什麼事都幹過，向黃昆多要點，買賣往裡補貼，向武威富戶敲詐勒索點，還從武威稅收中挪點。

  現在，不用再歪門邪道搞了，朝廷直接買單。

  飛騎原數北境三司兵馬羅方麾下，楊林直接把飛騎從這個戰鬥序列中抽出來，為監軍直屬，原則上，像羅方豆盧遠這樣的一方統帥，可以向北境三司兵馬監軍申請調用，但卻是沒有直轄權。

  秦蒙楊廣的職位，稍稍有了變化，為偏將軍，比參將稍大了一級，比丁良那些統帥麾下的大將軍，又矮了一級。

  謝蘊，周烈，魏達等軍官，擢升為參將，這在僅有一千編制的軍旅當中，是絕無僅有的。

  楊林楊廣，在這一年都沒有回京，就在武威，跟秦蒙所部一起，歡歡喜喜過了大年。

  第二年，也就是開皇五年開春，草原上有好消息傳來，阿波可汗大邏便，攜帶部眾親貴，趕赴京城，面見楊堅，正式向大隋稱臣。

  北境少有戰事，秦蒙和楊廣在開皇四年底上的，準備拿高寶寧開練的奏陳，便有了不了了之的意思。

  阿波可汗在京城受到了隆重的接待，得勉勵之餘，更得恩賞無數。

  千恩萬謝之後，阿波可汗帶著恩賞，回到了草原自家部落。

  五月底，楊林喚來秦蒙楊廣，交代事情。

  「秦蒙楊廣，你二人練得飛騎，成果斐然，本監軍甚是欣慰。然今歲北境還算安定，敲打高寶寧震懾沙缽略的構思，可以緩一緩了。」

  秦蒙拱手道：「軍以需而行，戰以時而動。如今，阿波可汗臣服，北患暫可平靜一段時日，監軍大人以穩待北境戰事，末將明白。」

  楊林點點頭道：「你明白就好。秦蒙，別看你只是偏將軍，但飛騎乃我大隋最強勁旅，最好的士卒，最好的將官，盡在此處，本監軍對飛騎的期望，可是能在任何危難情況下，飛騎都能力挽狂瀾，你，可千萬要把這支隊伍帶好了。」

  秦蒙慨然道：「末將定不負監軍大人所託！」

  楊林笑道：「本監軍可是巡視北境三司兵馬，沒想到，在你這裡，竟然待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到別處看看了。」

  秦蒙和楊廣，也不好挽留楊林，便準備恭送楊林到別處。

  就在楊林要出發的時候，他接到了再次出使突厥的長孫晟發來的十萬火急的文書。

  草原巨變，阿史那部沙缽略可汗，因阿波一部向大隋稱臣，怒火攻心，全然不顧道義，趁著阿波可汗不在部落當中，糾集了不少部落，直接攻陷了阿波一部，不但把阿波可汗部眾收到自己麾下，還把阿波可汗老娘給殺了。

  阿波可汗回到部落，眼見此情此景，激憤之餘，卻是沒有半點辦法。他本想投靠其他部落，不想，被沙缽略可汗知道他已經回歸，便派出大軍，務必要把阿波可汗斬盡殺絕。

  如今，阿波可汗不敢向東投靠其他部落，長孫晟知道情況後，派人秘密聯絡阿波可汗，讓他南下，尋求大隋庇佑。

  同時，長孫晟致信大隋北境三司兵馬監軍楊林，點名要武威秦蒙，率飛騎沿草原邊緣接應一下，以彰顯大隋對臣服的草原部落，有關懷之意。

  楊林這下子沒法走了，直接留下，找來秦蒙和楊廣，商討這件事情。

  按照長孫晟書信分析，阿波可汗先是向東，被沙缽略追殺，然後在長孫晟的建議下，折向西南，奔武威向逃跑。

  這個路線，非常之長，刨去長孫晟信使投信的時間，按照阿波可汗逃跑的速度，暫時可以圈定，阿波可汗在距離武威七百里以上的距離。

  如果阿波可汗能夠保持逃跑，不被幹掉，武威飛騎迎一下他，是很有可能的。

  秦蒙和楊廣在這一點上，意見是統一的，長孫晟的提議很有道理，總不能對臣服大隋的草原部落見死不救吧？

  可在具體行軍安排上，兩人發生了極大的分歧。

  楊廣主張，以一二百小隊突前，執行偵查任務，後面跟進其餘飛騎。這樣，能有效保證整個飛騎的安全。

  秦蒙斷然否決這個建議，因為這一次的接應，跟上一次的千里奔襲不一樣，上次的奔襲，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可以讓小分隊突前偵查。

  而這一次，則是有可能撞上突厥優勢的，帶有明確戰略意圖的大隊騎兵。

  在這種情況下，飛騎不能拆分部分出去偵查，而是要凝聚在一起，形成整體的戰鬥合力。

  兩人各抒己見，互不相讓，在楊林眼前，爭論起來。

  秦蒙全然忘了楊林在側，一拍桌子喝道：「放肆！楊廣，飛騎一部，我是主官你是主官？別以為自己是皇子，就不把主官放在眼裡了。」

  楊廣急了，指著秦蒙道：「將軍，末將可是跟您討論飛騎行軍部署，這根末將皇子身份能扯上什麼關係？您是飛騎主官不假，但末將乃飛騎副官，有權力提出自己的意見吧？將軍須知，這飛騎，可不是你自己的，而是國家的！」

  秦蒙哼了一聲，斜了楊廣一眼，搖晃腦袋道：「喲呵，這才當了幾天兵啊，就學會跟上司炸刺了？告訴你楊廣，本將軍赤手搏殺強敵的時候，你小子還不會玩刀呢。記著啊，跟別人呲牙的時候，先想著自己夠不夠格！」

  「秦蒙，你不要欺人太甚！若是兩軍陣前，你但有所命，我一定是萬死奉命。可討論軍情的時候，身為飛騎副將，我也一定要表達出我的想法！」

  「嗯，你的想法，已經表達出來了。本將軍身為主將，否決你的想法，沒問題吧？」

  「你，你……你太武斷，太過剛愎自用了！」

  「這叫臨機決斷，懂不懂啊你？要是一個隊伍甭是誰都能指手畫腳，那這個隊伍還怎麼帶啊？」

  「將軍，一個優秀的指揮官，應該能聽得進下屬的意見！」

  「聽得進下屬意見，和一定要採納下屬意見，是兩碼事。飛騎行軍部署，本將軍已有定論，執行就是了。」

  楊廣被噎得直翻白眼，一掃眼，卻是看到了楊林在一旁，嘴角帶著笑意，正看著他倆。

  秦蒙這才意識到，剛才和楊廣爭論太投入了，等於是把老爺子晾一邊了。

  兩人趕緊站一條線，齊齊向楊林拱手。

  「怎麼不吵了？接著吵啊，男子漢大丈夫，沒點脾氣還叫男人麼？你們倆咋回事？監軍在身邊就不吵了？莫非，你們兩個直屬主官，要我這個監軍拿主意？」

  秦蒙訕訕道：「監軍大人，沒，沒那個意思。末將和楊廣兩個，是為了公事爭論，沒到吵架的地步。」

  楊林起身道：「本來呢，本監軍還有點不太放心你們兩個。現在看來，這擔心是多餘了。只要敢吵架，就意味著有擔當，敢負責任。這對於軍人來說，是非常必要的品質。你們放手去做吧，彼此還不服氣的話，不妨出去打一架，就什麼都解決了。」